婚姻里的单身贵族
刚结婚时,丈夫下班踩着钟点回家,他烧得一手好菜,回到家便和我一起做饭。我则在厨房里扮演副手角色,饭菜一出炉,我习惯性地先尝一口,常感叹说:“真好吃!”看着我孩子般地大嚼大咽,丈夫眼角眉梢尽是爱意。饭后,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把沾满油腻的杯盘碗碟洗得锃亮,一团糟的厨房,在我妙手下变得洁净整齐。然后两个人一起看碟,或在小区里散散步,一起仰望明月从蝉翼般的云里淡出,温柔如水。
后来丈夫辞职开了自己的公司,整个人像热身后的运动员,准备在商业大潮中一搏,早出晚归便是自然的事了,在家吃饭的次数寥寥可数。我的心日日缠绕在他身上,常翘首盼他早归家。我习惯了有他的日子,如今一踏进空荡荡的房子,心若置于旷野,孤独与失落迅疾袭来。我央求丈夫早点回来陪我,声音起初是温柔,后来余音里有点恼。丈夫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说太忙了,习惯一个人生活就好了,变换心态权当未婚单身。
男人都是以事业为重,久而久之,我的心像误入窗棂的蝴蝶,一次次失望之后,期盼的心也渐渐凉下来了。
每次回到家,我总拼命地做家务,一遍一遍地擦锃亮的地板。渐渐地,我学会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上网或读书或写点东西,偶尔也想到让他来陪,但意念只是在心头一闪,便倏忽不见。
我又回到单身逍遥的日子,无琐事缠身,每天可以尽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柔和的音乐低低相伴,如温暖的手轻抚灵魂,望着窗外的蓝天,在浅浅流淌的时间里,生活有一种安静的从容。
最近我发觉自己有些浮躁,原来丈夫生意处于淡季,平日里陀螺般高速旋转的他,此时正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也许进入了情节,音量开得有点大。
“你不忙了?”我诧异地问。
“不忙了。”丈夫一边说着,一边心思在剧情里。
“我觉得你还是忙好,挂着婚姻的名,过着单身贵族的日子,挺好的。”
丈夫先是满脸的惊奇,继而微笑了,淡淡地说适应就好。
是啊,婚姻的成功取决于两个人,而使它失败,一个人就已足够。婚姻中有无数人分居两地,或者男人忙事业,留下女人守着婚姻的壳,过着单身贵族的日子。其实无论怎样一种生活,学会适应,在内容上过得充实有意义便好。
老头儿在铺上正睡得香,被老太太晃醒了。
老头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车窗外透出极其微弱的晨光。老头儿问:快到了?
老太太说:快了,还有40多分钟。
还有40多分钟你叫我干吗?老头儿很生气,想躺下来再睡一会儿。
老太太怒气冲冲地制止了他。就你瞌睡多,昨天晚上老早就睡下了,到现在还没睡够啊?赶紧起来吧,好好收拾收拾,洗刷洗刷。
老头儿没好气地说,有啥收拾的,就那几个包,在铺底下塞着,下车时拿出来不就行了。说到这里,老头儿又恼怒地责怪老太太,你说,还有40多分钟才到站你把我叫醒干吗?
睡在对面铺上的人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嘟嚷了一句。
老太太轻轻地捅了一下老头儿,压低声音提醒他,你不洗脸刷牙吗?
这回,老头儿不吭声了。
老太太轻手轻脚地将梳洗的东西从塑料袋里摸出来:一条颜色有点儿发暗的白毛巾、一小块香皂、两支新牙刷。
老太太将东西拿在手里,催促老头儿,快点儿吧,别坐着不动。
老头儿想发火,望了望周围铺上熟睡的旅客,只好忍下了,十分不情愿地跟在老太太的身后。
两个人洗了脸,老太太挤好牙膏,将牙刷递给老头儿。
老头儿的气又来了。老头儿愤愤地说,一辈子没碰过这洋玩意,为了去自己的儿子家,竟然要破例了。
老太太嘴里一口白沫,她把牙刷从嘴巴里掏出来,呜哩哇啦地数落老头儿。老头儿一个字儿也没听清楚。
刷完牙,老太太整了整老头儿的衣服,又用木梳梳理老头儿的花白头发。这一回,老头儿倒挺配合。他一动不动地任凭老太太打扮自己,脸色泛红,有些羞怯,有些幸福。
老太太这时对老头儿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把新袜子给你拿来,你洗洗脚,换上。
老头儿又生气了,老头儿说,这大白天的,洗脚干啥?
老太太说,你那一双汗脚,隔几天不洗,就能把人臭死。到咱儿子家,一进门就得换拖鞋,你鞋子一脱,那气味儿,儿子当然不会说啥,可咱那儿媳妇是城里人,人家不嫌弃你?
老头儿觉得自己理屈了,就不再反驳。
老头儿颤巍巍地将脚伸到水龙头下,拧开,立时咧嘴吸溜起来——水太凉了,简直有点儿冰。
洗完脚,换上新袜子,老头儿问老太太,那这双袜子呢?老头儿手里拎的是脏袜子。
老太太简短干脆地给出了处理意见:扔了。
袜子只是脚趾头处烂了个小洞,还能再穿,扔了有点儿可惜,可是,塞到包里带到儿子家又不合适,老头儿想了片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遵从了老太太的意见。
火车就要进站了。老头儿将装了花生、红薯、黄豆、大米什么的大包小包从铺位底下拉出来,分给老太太一个小包,余下的,自己一股脑扛在肩上。
快到出站口时,老太太叫住老头儿。
老头儿问,又有啥事?
老太太将一卷粗劣的卫生纸塞进老头儿的裤子口袋里,叮嘱他,你擤完鼻涕,不要用手乱抹,记住用卫生纸。
快要见到儿子儿媳了,老头儿的心莫名地紧张起来。他像个听话的孩子,对老太太点了点头,说,我记住了。顿了顿,老头儿又问老太太,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老太太说,记住每天早上刷牙晚上洗脚,隔两三天洗一次澡。
老头儿说,行。说完,望着老太太,鼓励她继续补充注意事项。
老太太说,每次喝水,记住用咱带来的茶杯。
老头儿说,行。还有吗?
老太太低头想了片刻,说,没有了,就这些吧。
老头儿说,那咱走吧。
老太太说,行,咱走吧。
我是灰姑娘,可我不稀罕仙女递上来的水晶鞋。
女友青莲,一个来自偏远农村的女孩子,上学、工作,一路走来,踏踏实实,没有任何跳板依靠,全凭了自己的朴实肯干,竟也坐到一家大公司财务副经理的位置。也许正因为这一点,她先是被自己的上司欣赏,继而又被上司介绍给自己的儿子。
见面约会,他们的恋情,顺风顺水得让人嫉妒。
男友是典型的“富二代”,身上却无半点纨绔之气,婆家有别墅香车,二人也谈得来,对青莲来说,幸福已是触手可及。可一段时间的交往之后,青莲竟然选择了退缩,远离。
面对青莲的逃离,朋友们恨铁不成钢:你以为你是谁,没有水晶鞋,你就是一灰头土脸的灰姑娘。
我是灰姑娘,可我不稀罕仙女递上来的水晶鞋。听朋友们七嘴八舌把矛头全指向自己,青莲并不恼。青莲不嫁的理由很简单,她不想做那个穿上水晶鞋跳舞的灰姑娘。她是一棵来自乡野的树,喜欢自由自在地呼吸成长,而不是被养进一个豪华的温室里。那个家,真的很好。可在那份从一开始就充满了不对等的婚姻里,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把希望寄托,唯独她不能。那份婚姻,没有给她的自由个性留下任何空隙。嫁进去,她就得学会化妆、应酬,就必须接受那份于她完全陌生的贵妇人的生活,甚至要忍痛与过去告别。那样的豪华生活于来自乡间的她,无异于桎梏,她不喜欢,便拒绝。
凡事都讲求效益的今天,婚姻已不单纯地担负着男欢女爱的重任,它还可以是幸福的跳板。为了这个跳板,多少女孩子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避开爱情本身。青莲的选择,让人多少有些不能理解,细想,又不免为她的明智而欣慰。
灰姑娘穿上仙女的水晶鞋,城堡、王子、美满人生,一下子全在眼前。一则童话里的故事,流传了一代又一代,经久不衰,也不过是为不劳而获找一个美丽的借口。童话只能是童话,童话与现实常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现实里也有灰姑娘嫁王子的故事上演,却差不多皆以悲剧收场。漂亮聪明的平民姑娘戴安娜遇上了查尔斯,风风光光的王室生活背后却是苦不堪言的混乱与无助,最终也只能是香消玉殒徒留一声叹息。多少苦拼苦打从底层奋斗起来的女星一朝嫁入豪门以期一劳永逸,豪门里的幸福却那样迅急不可挽留。前一夜的恩爱,一转眼就变成双方对掐的伤。台湾女星贾静雯与前夫的夺子大战至今没有落下帷幕,那一捧伤心泪不知何时流到尽头。
我不是戴安娜,我比戴安娜明智。青莲就是青莲,她一点也不羡慕曾经笼罩在戴安娜头顶的光环。哪个灰姑娘,不曾做过水晶鞋的梦?平民姑娘戴安娜穿上了璀璨夺目的水晶鞋,却不幸把自己弄碎了。等待仙女出现,莫如自己努力去打造一双。
婚姻的基础是爱情,然,爱情与婚姻,终究不是一回事。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只要彼此相爱就足够;婚姻却是两个大家族的结合,终要面对两大家族之间种种的较量对决。爱情可以不论出身,婚姻最好还是门当户对。灰姑娘嫁王子,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终究只是童话里的事。声言比戴安娜理智的女子,拒绝嫁入豪门,在很多人眼里可能冒着傻气,但她遵从自己的内心,坦坦荡荡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这份清醒与勇气,恰是时下很多女孩子缺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