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也“开口”求婚
2001年8月,大学毕业的我到苏州一家日资电机公司打工,孤单和寂寞就像荒草,在我心底迅速地蔓延。龙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他比我晚来这家公司上班,但乐观、热情好客的他,很快与同事打成一团,而我也被他的快乐气息感染了,渐渐冲淡了想家的念头。由于我们经常接触,他又是我的老乡,我们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到了2002年春天,爱的种子破土而出,我们相恋了。从此,大街小巷都留下了我们爱的足迹。
后来,他接二连三向我求婚,都被我拒绝了。我们开始经常磕磕碰碰,直到有一天,他则恨恨地问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是最适合的一对了。”我没说我们不适合,就是还不想把自己嫁给他,他也没有办法只好作罢。
时间又不紧不慢摇着岁月的车轮辗转了一段时间,2003年8月的一天,龙私自辞职了。听到这个消息,我非常生气。难道他不明白,漂泊流浪在外的人,在外找份工作不容易吗?况且这种私自做主的大男子主义让人真是消受不了,以后过日子还不要受尽怨气。
那天,我们闹了矛盾,以至于为了这个事情,我又和他大吵了一场。我的心里难过万分,我不想再理他……但当龙主动向我认了错时,我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但我嘴里还是硬硬地说:“你有本事让蚂蚁说爱我,我就原谅你!否则,我们就分手。”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床上,忽然听到有人拿着扬声器在大喊大叫,直到小区楼底下的看门老伯跑来叫我,我才知道,原来扬声器里念的是我的芳名。
我从楼上窗口往下一看,差点儿没晕倒,手拿扬声器竟是龙!这个家伙此时正在高唱:“许瑞萍,蚂蚁说爱你了,你嫁给我吧!”
我噔噔跑步下楼,劈手夺过他的扬声器,一扔,落到了路边上。正当我教训他以后少用这“损”招来哄我做秀时,天啊,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我看见小区路道边上的花台上竟爬了好多黑蚂蚁,但奇的不是蚂蚁的数量,而是它们正好排成了“许瑞萍,龙龙永远爱你!你嫁给他吧!”
一行工工整整的正楷字,我顿时呆住了。
龙见机,红着脸对我说:“萍,原谅我吧!你看,蚂蚁都说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看看那么多蚂蚁,我无语,脸上不禁火辣辣的。
我白他一眼说:“你干什么了?”
原来他是趁半夜无人时,用蜂蜜在墙上写下了“许瑞萍,龙龙永远爱你!你嫁给他吧!”这些字,然后闻到香甜味的蚂蚁就纷纷赶来助他向我表白并求了婚。我被他的鬼点子笑疼了肚子,不仅马上原谅了他的错误,而且在他找到新工作后,不久就和他结了婚。
在这青涩的爱的旅程中,一个能让蚂蚁都“开口”说爱我的智慧男人,肯定会给我一生的幸福。此中我也深深体悟到爱是需要经营的——如果女人像一杯玫瑰红酒,男人就是盛酒的杯子,酒有多满,杯就有多大。爱有时一个细节足以让两人品味一生,比如蚂蚁也“开口”向我求婚。
1968年春,我认识了一个姑娘。
那一年,上海市郊文化大革命进入高潮,身在农村的我,因为出身好,三代贫农,被贫下中农推选到了生产大队,负责组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宣传队成员由各个生产队选派贫下中农出身的青年参加。
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的事儿,在宣传队队员报到的那天,当我点名点到一个叫苏继红的姑娘时,我被她腼腆的样子吸引住了,对她产生了一种特别的好感。在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千方百计打着工作的幌子和她接近并拉上几句。开始,因为我是生产大队负责宣传的头儿,也无人介意。可时间长了,就被人看出了点名堂。宣传队里有好几个姑娘呢,彼此一比较,那风言风语便吹了起来。要知道,那时宣传毛泽东思想是不能掺杂私心杂念的,那私心杂念中最敏感的是男女关系,男女关系稍稍“出格”,足可以毁了你的前途。
一天,人民公社造反司令部的一个头头听到了群众的反映把我叫了去,他对我说,如果你们两个人都看上了对方,要严格注意分寸,如果只是你的单相思,我看就算了吧,别毁了你的前途。
那个年代的农村,男女好上了,被人看到搂搂抱抱、或者亲个嘴什么的,非被众人的口水淹没。如果男的追求一个女的,那个女的不同意,你稍微碰一下女的,哪怕言语不当,那个女的只要告诉大队干部,派出所非找你不可。
那一晚,我一夜没有睡好,想前途,想姑娘,前途是要的,姑娘也放不下。当务之急是要知道苏继红是怎么想的,对我有没有意思。当面问她,如果她对我没有一丁点儿的意思,那怎么办?想了一夜,天亮时分,竟想出了一个既不影响前途,又可以知道姑娘心思的高招:就是用一句话来试探,问她对那些风言风语的看法,看她如何回答,就知道她的心思了。
于是,我设法开了个毛泽东思想宣传会,说白了,开会是假,创造个机会是真。我的胆子也够大的,说滥用职权,假公济私毫不为过,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还有做假的,我通知苏继红开会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说一句话应该足够了。
那天,她来了,很准时。会场里就我们两个人,不知道咋搞的,想好的词我就是说不出口,整整憋了15分钟,看看时间不多了,再不说,就没有时间了,我猛吸一口气,用足力气将话憋了出来:“苏同志……”别见笑,那个年代,同志是最好了称呼了:“最近,我听到别人在议论我们俩的事,你肯定也听到了,我想听一下你的意见,是随他们说呢,还是我来公开否认它?”她听了没有吱声。我急了,没有时间了,参加会议的人说到就到,正在这节骨眼上,她回答了一句:“随他们说去吧。”
哇,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心里甜甜的,那感觉不知道有多美。我赶紧把准备好的一张纸条塞到她手里。正好有人走进了会场。
晚上,她按照纸条上写的来到了长江堤上,我早就在那里等候了。那等恋人的滋味我第一次领受,度时如年,毫不为过,但现在想来,还是很有滋味的。
世纪末有个民谣说:60年代恋爱跟着走,70年代恋爱平排走,80年代恋爱手牵手,90年代恋爱搂着走。那时,我和苏继红只有跟着走的份儿。
我俩在长江堤上前后走着,不一会儿时空便超逾了10个年头,平排走在长江堤上;又一会儿,情不自禁地,使时空又超逾了10 个年头。我碰了碰她的手,她没有缩回去,我大着胆子捏了捏她的手,她也捏了捏我的手,两只手捏在了一起,在长江堤上坐了下来。
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手捏着手,在那个年代,够刺激的了。那个晚上,除了我正式向她求婚外,我们没说多少话,不过,我知道了她对我也是一见钟情。后来想想,早知道她对我也是一见钟情,我何必要大费周折呢?
那时,农村里几乎没有主动求婚,大多托人介绍,或托人求婚,也不送东西的,订婚那天才送定情物。我算是个例外,靠了一句话、一张纸条得到了现在的妻。
在我三十岁的时候,金店老板的儿子向我求婚
四十岁的时候,老律师的儿子向我求婚
五十岁的时候,来了一个奇怪的求婚者
六十岁的时候,另一个求婚者也要求住在我楼下
你若问起小镇上最漂亮的姑娘是谁,从老人到孩子都会告诉你是松子小姐。
松子小姐和她的父亲老铁匠住在小镇的中心。老铁匠虽然有时脾气像是发红的铁块一样暴躁,但打起铁器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简直像歌声一样清脆好听。敲击声逐渐混入小贩的叫卖声,孩子们的叫喊声,组成和谐的交响乐,哗啦啦地流淌过小镇唯一的一条街道,一直流到小镇最西面的小木匠那里。
松子小姐今年就要满二十岁了,有很多年轻人守在老铁匠的铺前只为跟她说一句早安。老铁匠赶走了那些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他希望松子小姐嫁给镇上金店老板的儿子,或者是老律师的儿子。
可是松子小姐一个都不喜欢,她喜欢的是勤劳的小木匠。她喜欢他的善良,她喜欢他站在小镇中心的喷水泉旁拉着他自己动手做的小提琴。她简直要被那些旋律压得不能喘气,她深深地呼吸着,想要把每一个音符都吸进自己的心里。她也喜欢看小木匠给那些男孩子讲外面世界的样子。她站在窗边,心脏随着小木匠的手势而跳动,她闭上眼睛,大片大片的熏衣草田便将她的心填得满满的,那是属于他们的世界。
她请求他带她走,一起逃出这个小镇,逃出这里一成不变的生活。可是小木匠却笑着望着她,他当然希望和她一起过幸福的生活,但是他现在只有一件简陋的小木屋,他怎么能让他最心爱的人和他一起过这样的日子呢?
“你等着我。”他别上行囊,对松子小姐说。
小木匠翻山越岭,他到了曾经对松子小姐形容过的熏衣草的国度,他会把他们的家安在这里。
“我们会在这里开辟一个花园,不仅有熏衣草,还要有玫瑰,月季。”
“从这里,一直一直望向远方,在花田的尽头,就是海。”
小木匠在心中想着他们的誓言,想着她在夕阳中玫瑰色的脸庞,她像个孩子一样带着高兴和憧憬,形容着她的梦想。
我终有一天会带你来这里,小木匠站在风中,他希望松子小姐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建起了一座房子,可他觉得还不够,他要为松子小姐建一座最大的花园。
他建起了花园,可是他觉得还缺一些什么,他要为将来的孩子建起一座属于他们的游乐园。他日复一日地工作着,日复一日地思念着松子小姐。
再等一等,等一等,我立刻就回去带你来这里。终于在落日中,他敲进了最后一颗钉子。我敢打赌,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庄园。在微风中,它像是紫色海洋里一座宁静的岛,在等着那个最美的姑娘。
他带着钻戒回到了小镇。
虽然没有听到老铁匠的打铁声,但是他心中有一个感觉,松子小姐就在镇中心的阁楼里等着他。
踏上阁楼的时候,他简直不能控制自己的双腿不再颤动,要晓得,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个他最爱的姑娘,他想象着自己吻着她柔软的金色的长发,他想象着他们在那座紫色海洋中的小岛上说着让人心跳放慢的情话。
楼梯显得是那么的漫长,他颤抖着,狂喜着。当站在那扇认识得不能再熟悉门前时,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停止跳动了。
他终于流泪了,他以至没有力气再叩响那扇门。
“先生,有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一个胖胖的男孩子站在他面前,他不禁笑了,他是多么像老律师的小儿子啊。
“亲爱的,我始终相信,你会回来。
“在我三十岁的时候,金店老板的儿子像我求婚,你晓得,就是那个看起来很憨厚的年轻人。他说,他能给我带来无尽的财富。我当然回绝了他。我晓得你会回来。
“四十岁的时候,老律师的小儿子向我求婚,他已经是众议院的议员,他说,他能带给我无尽的权利。我当然也回绝了他,我晓得你会回来。
“五十岁的时候,来了一个稀奇的求婚者,我想也不想的回绝了他,可他要求住在楼下,他说他将伴着我的余生,无论我回绝或是允许。
“六十岁的时候,另一个求婚者也要求住在楼下,他看上去有些虚弱,他不断的请求我,他说他只是会有时拜访。对,他确实也只是偶然拜访,只是近些年越来越频繁了、我偶尔会和他讲起我们年轻时是多么的疯狂。
“今天是我的七十岁的生日,我晓得你一定记得。
“可我等不到了。我要结婚了。
“我想如果不是他先到一步,我一定会再等下去。
“亲爱的,你晓得,我们永远不晓得谁会先到。”
他在小镇唯一的教堂里见到了松子小姐。
她依然那么漂亮,虽然西伯利亚的风将她的金发染成了白雪的颜色,虽然不再像最闪亮的星,可还是温柔得让人无法自拔。
她挽着新郎的手,承受着众人的祝福,他们向前走着,她的脸上被染上金色的霞光。她的笑脸像蜜糖一般徐徐融化开来。她像是没看到小木匠一样轻快又平静的走着。
信的最后,松子小姐写道:“对了,忘了跟你介绍,楼下的那两个先生,第一个叫做衰老,第二个叫做疾病。而我的丈夫,他叫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