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从来不会停止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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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了解那种艰难和艰苦,因为她的父亲是一座省会城市的市长,她的生活从出生就被打上了优越的烙印。她猜测着,和她素不相识的他为什么会出手救她,是真的无私坦荡,还是别有用心?她这样想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她特别的家庭背景,加上她漂亮的容貌和出众的身材气质,从进入这所大学后,她就成为众多异性追求的目标。在真情假爱的追求声中,她淡然从容地拒绝着。她懂得,在这个追求实际的年代,爱情有时候也无奈地沦陷为实现某种目的的手段,而她心目中的爱情是圣洁纯净得毫无瑕疵的。
出院后,她找到了他,执意邀请他一起吃饭,以表达自己的谢意,他却平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转身就走开了。他的回绝让她感觉到自尊心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室友纷纷建议她教训教训不知好歹的他。
一周后,在食堂吃晚饭时,她和3名室友坐到他面前,没等她和他说话,她的一名室友对他说道:“我发现你每次只吃咸菜和馒头,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这些剩饭剩菜给你改善改善。”说着,不等他做出反应就把手中的饭盒向他伸过去,他愣怔了一下后,接过饭盒将饭菜倒进自己的饭盒,说声谢谢,便埋头吃起来。她和其他室友对视了一眼,一窝蜂似的把饭盒摆到他面前,他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后,站起身,说了句“多谢各位”后就走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有室友惊诧道:“他咋这么能吃呢?平时他能吃饱饭吗?”她只觉得心底有一股酸涩。
心底有花儿悄然绽开,她知道,她爱上了他。她开始向他展开爱情进攻,他则找各种理由拒绝着:“如果你只是为了感谢我,这个玩笑就开大了”、“你和我之间隔着太多东西,我不适合你”、“我的未来在家乡的小山村,那里非常清苦。你的未来是高楼大厦、灯红酒绿的都市”……
在她锲而不舍的追求中,他们的胳膊挽在了一起。虽然她和他几乎完全不同的成长背景让他们之间有着很多差异,但在爱的融合下,她自然的迁就着他,靠近着他,一切都变得曼妙而美丽。
很快,距离大学毕业越来越近了,她希望毕业后他能够同她去她长大的那座城市共同创造两个人的未来;而他却坚定地表示,毕业后他要回到家乡的大山深处做一名教师。
一次次争论、一次次互不相让。
毕业的日子终于到了,到处弥漫着离别的忧伤。她几乎是哀求着他:“从小到大,我一直是父母掌心里的宝贝,被身边的人娇宠着。自从遇到你,我开始不断努力地改变着自己,让自己适应着你。我为你做出了那么多的牺牲,难道你就不可以为我让步一次吗?”他神色凄凉,但语气仍旧异常坚定:“我答应过家乡父老,毕业后一定要回去的,我不能言而无信。”泪水噼啪地滚出她的眼眶,她哽咽着说道:“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表达对乡亲们的感恩。捐款、建学校……我只求你留在我身边。”他的回答仿佛刀子般割着她的心:“有些事情不是钱能够解决的,我必须回去。”希望彻底破灭,绝望让她的理性崩溃了,她哭喊着:“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却一次都不肯为我牺牲。你根本就不爱我……”
他背起行囊回到了家乡的小山村,做了一名普通的山区教师;她则回到了她出生长大的那座城市,在政府机关工作。
从此,两人天各一方,再无联络。
6年后,两千余个沉浮的日子终于让她渐渐平和了心中的伤痛,那一年的10月,她终于做了那个苦苦追求了她6年的男人的新娘。丈夫的疼爱、事业的顺畅让她的脸上重新开始有了笑容。一切沧桑都过去了,生活似乎重新开始有了美丽。可是,婚后一年左右的时候,她的丈夫突然被查出患尿毒症晚期,延续生命只剩下一个办法:换肾。
因为没有适合的肾源,丈夫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她四处奔走呼号,试图挽救丈夫的生命:报社、电视台、网络……求助通过各种媒介迅速传遍了他们所在的城市,并向更远处蔓延着。然而,丈夫特殊的RH血型让她的努力变得渺茫无望。
这天,医生突然告诉她,有人要捐肾给她的丈夫,但对方提出了一个非常奇特的要求,拒绝医院向任何人透露他的情况,包括不见她和她的丈夫。满心想着挽救丈夫生命的她连连点头,向院方保证不问及丝毫有关捐肾者的情况。
配型成功,移植手术的当天,她虽然满心是对丈夫的牵挂,可还是悄悄地守在供肾者的手术室门前,她要见一见那个肯无私帮助她丈夫的人,她要表达自己心中的感谢。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躺着供肾者的病床被推进了一间普通病房。她记下了房间号才回到丈夫的手术室前。
她丈夫的肾移植手术非常成功,手术后开始在无菌室里观察治疗。当天傍晚,她走进了那名供肾者的病房,病房内只有一张病床,病床上的人已经从麻醉中苏醒过来,当她看到供肾者的脸时,一下呆住了,供肾者竟然是他。
隔着7年的时光,她突然发现,那些她以为已经在匆匆的流年里老去的花儿,当所有的花瓣都飘散之后,留下了一粒粒晶莹的种子,而这些种子在7年后这个无法预见的日子,将繁花开满光阴的两岸。
泪水悄然盈满了她的眼眶,她怔怔地问他:“你为什么把自己的肾移植给我丈夫……”他憨憨地一笑,像是在安慰着她:“不是所有相爱的蝴蝶都可以双飞的,既然我不能陪你一同飞翔,我可以帮助你,让陪你飞翔的蝴蝶不被厄运折断翅膀……”
澳大利亚的原始丛林中,桉树一代又一代地繁衍生息着。人丁兴旺的桉树家族浩浩荡荡,绵延万里。小树簇拥在大树的树阴下,一天天地长大,使得丛林越发茂密。到处洋溢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然而,幸福的时光却总是无法永恒,宁静祥和的桉树丛林也面临巨大的危机。
在树林的深处,一棵巨大的老桉树正忧愁地思索着。她是整个桉树丛林的王者,也是所有桉树的老祖母。就在不久之前,远方的桉树子孙将口信包裹在风中,向她传递了自己所遭遇的苦难。
“我们的王啊,请拯救您可怜的子民吧!”风语中夹杂着悲苦的叹息声,那是桉树王的孩子们的求援。
“来自欧洲和亚洲的植物已经入侵到了我们的土地。那些杂草与灌木疯狂地生长着,抢夺着我们的土壤养料,带来了虫害和疾病,排挤着我们的幼苗,剥夺着我们头顶的阳光。初生的桉树宝宝们一个个瘦小憔悴,病怏怏地,奄奄一息。照此下去,我族必亡!”
一条又一条诸如此类的求援从四面八方传来,听得桉树王既心痛,又焦急。自古生活在澳洲大陆上,与世无争的桉树哪里会料到这般情景。喜好安逸的桉树在亚洲与欧洲的入侵植物联合军的攻击下节节败退。拥有着更高繁殖效率的杂草与灌木很快便占领了整个桉树林,扎根在了桉树的脚边,猖狂地叫嚣了起来。粗壮的藤蔓缠绕着桉树的身躯,尖锐的荆棘扎破了桉树的皮肤。原本富饶的土地顷刻间便被这帮强盗们瓜分干净。看着这些大大咧咧地霸占着自己家园的入侵者,桉树只能无奈地摇着头,叹息着、盼望着他们的王能够想出解决的办法。
桉树王深情地注视着她的孩子们,内心挣扎着,作出了一个悲壮的决定:全体桉树立刻在体内存储大量的桉树油!
桉树惊呆了,树王的这一命令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也难怪,所有的树木都害怕火烧,因而大树往往喜欢在体内存储大量的水分,用以防火。而此刻,桉树王居然命令他们存储油脂,这不是引火焚身,自取灭亡吗?
但是王的命令是不容反抗的,本着对树王的尊敬与信任,桉树默默地执行着这一指令。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一道闪电落下,劈中了桉树丛林。雷电的火花瞬间点燃了充满着油脂的桉树,在桉树油的催化下,森林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火,即便是滂沱的大雨也无法浇灭这迅速蔓延的火海。
欧洲与亚洲的入侵植物在烈火中哀嚎着,随着自焚的桉树一起,被焚化为灰烬。大火结束了,曾经的森林已成为布满焦炭的不毛之地。桉树王与她的子孙在这场自己引来的天火中回归了土壤,而与此同时,所有的入侵者也在这场大火中被消灭干净了。
第二年春天,这片被火焰所洗礼的荒野之上,竟有嫩绿的幼苗萌发了出来。那是桉树!漫山遍野尽是桉树的幼芽。
奇怪了,桉树不是随着大火与入侵植物同归于尽了吗?原来,桉树的种子皮特别地厚实,具有一定的防火功能,即便经历了那场大火,也依旧能够在第二年发芽。可那些入侵植物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那脆弱的种子当场便在火灾中烤了个熟透。
于是乎,在危机之时,聪明而勇敢的桉树王毅然决定,以牺牲自己这一代的生命为代价,彻底地消灭敌人,将家园和土地传承给了后代。澳洲的大陆,依然是属于桉树的。
一夜风雨,果园里掉落了许多花瓣儿。花瓣儿挺生气,责怪风说:“风啊风,你自个儿居无定所,到处游逛,我可只想长在树枝上,哪儿也不愿去。你不该将我刮到地上来。”
风说:“说实在的,我虽然轻轻刮过你的脸,可你掉落下来,却怪不得我,这是你自己的花期已满……”
花瓣儿说:“你不要推脱责任。古人曰‘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落花明明是被你吹下来的,你休想赖账!”
风说:“可是,古人也说过‘花无百日红’呀,另外,对果树来说,落花可不是件坏事,我看还值得庆贺一番呢!”
花瓣儿一听就更生气了:“什么?我掉落下来你还高兴?你还庆贺?你这是幸灾乐祸……”
在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时,树枝轻轻摇晃了一下,他竟完全赞同风的说法。
树枝说:“对,是值得庆贺。我喜欢有花瓣儿来点缀,可是,我更喜欢在枝头挂满果实。假若没有花瓣儿的掉落,又怎么能结出硕大的果子来呢?”
是啊,有时候,局部的损伤,往往是整体更大收获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