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凌乱的风花雪月 – 女娲资源

那一场凌乱的风花雪月

  (1)星星睡不着,和我一起想你

  季云朵从我的左眼闪了出来,跳向了右眼,然后被我的思绪牢牢地控制住,他动身不得。我简直就像一个超女,将季云朵的身影控制在以我为圆心以他和我之间的距离为半径的圆内,虽然他张扬、乱放不羁,但我还是念着他。

  这便是我每天的生活。

  他时常埋着头,不知所措地做着属于自己的功课。他就是如此地肆无忌惮,从不介意语文老师的教鞭无情地落在他的身上。他总是会回过头,笑容从我开始,到老师那儿终止,然后扬扬头,对老师说道:“你的课我不爱听,我都会了,要不要我给你背一下整篇的《木兰诗》。”

  老师的眼神里藏满了忧国忧民。她无奈地摇头后,背转身去,身子向前移动了,手却顺势伸进季云朵的抽屉里,一只精致的小锦盒被端了出来,那里面据说藏着季云朵所有的心事与希望,我诧异万分地望着一触即发的形势,因为季云朵早已经怒不可遏,他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语文老师笑了笑,然后腼腆地将锦盒交给他,一边走着一边嚷嚷着:“你呀,我该说你什么好呢,你确实是个天才,是个人见人爱的天才,许多老师都喜欢你,说你是现代的曹雪芹,古代的贾平凹,大陆的周星驰,但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告诉你,《木兰诗》你得抄写一百遍。你要是不抄呢,我也没办法,但我只能告诉你,我会将你的心事公诸于众,怎么样,够义气吧?”

  晚饭后,我一个人闷在床上,想着明年高考以后的生活和岁月,我忽然这样子想,如果能够和季云朵生活在一起,岂不是浪漫至极呢?

  (2)爱在唐诗里相遇,却从宋词里别离

  一个疯丫头冲进我的视野里,我对着她大声叫喊着:“冯雨路,如果你不把我的信还我,我会骂你的,骂你百遍也不厌倦。”

  冯雨路果断地将信扔给了我,那一刻,信封里装着的所有心事如鸡毛一样散落在风中。

  你爱上了季云朵,冯雨路晚上在寝室里搂着我问。

  怎么了,不可以吗?我爱谁便喜欢谁,那个谁谁谁吗?就像一只小老鼠每日里窜来窜去的,冷不丁地也会遇上一两粒米的,“老鼠爱大米”嘛?

  可你是否知道,季云朵正在被人恋着,所有的初恋都锁在那个锦盒里。

  不会吧,他与我们是同龄人,我怎么看他怎么像我的弟弟,整日里睡不醒、梦不惊的样子,倒是看不出来。

  冯雨路环佩叮当地跑到我面前,向我透露一个天大的秘密,“怎么样,打个赌,你敢不敢将那个锦盒给盗出来,我们也来个侠女闯天关,我倒想知道,他每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的,连学业也荒废了,却将一个朽木般的锦盒死死地守着。”

  我答应下来,条件便是免费享受了一次校外的大餐。

  (3)如果赤道上没有雪花,我想眼泪也无法融入细沙

  事件发生在某个夜自习下课后,季云朵出去喝酒去了,这可是这个年纪的大忌,但他几乎每晚都纠集一帮狐朋狗友们,聚散离多地划着拳,细数着无数个青春沿着酒杯无情的滑落后,在地板上碾落成泥。

  我终于逮住了良机,在冯雨路的配合下,我将手探向他的书桌里,我触到了锦盒上的恐龙图案,还有无数个线条不知刻画了谁与谁相爱的誓言。

  我们像两只精灵,打开了那个锦盒,里面只有一大堆的纸条,排列开来,堆积如山。我们细细地瞅着,上面竟然写满了季云朵的铮铮誓言,我的天呀,他一直在念着一位姑娘,而那位姑娘居然比他大十来岁,简直可以让他叫姑姑啦。

  冯雨路果敢地叫着:“看见了没,这便是他的少年心事。”

  这怎么可能呢,不就是喜欢语文老师吗?

  不会吧,两个平日里冤家路窄的人,被人像捏泥人一样凑在一起时,那该有多么地尴尬,他会说我爱你吗,她会说,好吧,我嫁你,等我回家给老公和孩子商量下。

  那夜,我没有说话,我恼怒的青春被一只凌空的利箭击中了,我感到一种羞耻,一种被人挑逗过后的滑稽,一种跳进醋缸里被人捞出来后风干的错觉。

  我很想告诉季云朵:“好小子,你的锦盒会永远地跟你说再见的,就像老鼠永远告别了大米。”

  (4)你的眼神遇到了夕阳,我便穿上了红衣裳

  我和冯雨路都没有想到,当季云朵知道自己心爱的锦盒永远地消失后,他会采取如此决绝的动作,他消失了,像一只老鼠被人打死了踩晕了扔进了垃圾筒里,被垃圾车运远了,运没了。我的心事也跟着他的离开喧嚣起来。

  我们找遍了这个城市所有的角落,包括那些人见人烦的垃圾场。我好想从某个地方将他揪起来,毫不客气地左右开弓,骂他,打他,让他求饶,然后对我说对不起,但这永远不可能了。

  冯雨路泪如雨下,我则劝慰她:“不要伤心了,我们也是无心的。”

  不,我骗了你,我是故意让你盗走他的锦盒,我不想让他太沉湎于爱情的游戏中,明年我们都要高考,我是宠着爱着他才这样做的。

  “什么,你宠他爱他,难道我就不是如此吗。”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该用感情的成份欺骗我。”

  古小姐,你错了,季云朵,他是我的亲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哥,他恋了上语文老师,不可开交地,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他找了个锦盒,在一年的时间里,写满了对语文老师的爱,我曾经偷偷地看过,我不想告诉父母,我想帮他,可我无助,我无法左右他的思想,我想到了你,我知道你会帮他的,因为你爱着他。

  我们连续给季云朵的手机里注入语言,可他一直保持着无法接通的状态。电话打不通,便写短信吧,我们发一条,便写一条塞进锦盒里,我们想着,向往着,有一天,季云朵会像一只老鼠一样从地洞里钻出来,理直气壮地站在我们面前说:“我已经闯过了自己的心结。”

  (5)岁月无法在你面前变迁,因为我蒙住了岁月的脸

  我们的锦盒已经塞满了,我们的短信也已经发到了痛发到了恨,我们都抱怨起来,不就是个破落不堪的爱情吗,难道可以用一年的时光去躲藏?

  当我看到语文老师咄咄逼人的样子时,我好想站起身来,明目张胆地告诉她:“因为你,我们最爱的伙伴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如今天涯已无芳草,请你不要再将我们当成你爱情的殖民地,不要再放纵自己已经残剩无几的青春。”

  春节前夕,我的手机里猛地跳出一行字来,我看了发信人号码,欣喜若狂,是季云朵,原来,他在西藏。

  当我将季云朵雪藏自己的消息告诉冯雨路时,冯雨路大哭起来,她说道:“我已经无法再向家中瞒着了,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哥哥真的不在了,我也会为他找个嫂子的,我看你最合适啦,你们可以午夜零点在学校后面的小森林里相聚的。”

  我骂她乌鸦嘴。

  季云朵在高三的后半学期,用一个崭新的面貌迎接依然爱着他的城市,他每天夜里都熬着通宵。他说他想将放纵过的青春找回来,在西藏的那段日子里,他已经学会了独立的生活,已经知道了如何忍受失落与悲伤。我说好呀,我将写满祝福的锦盒郑重地还给他,他放在嘴边,不停地吮吸着,那一刻,他就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6)爱情不让我飞,我可以手舞足蹈

  他和他妹子离开的前期,我暂时扔掉了高考后的失落与彷徨,我不知如何挽留他们,我想着,这座城市需要他们,最真的,应该是一个人依依不舍地拽着他。

  他还是要走了,一脸的无助和无奈,他摇摇头对我说着感谢之类的话,我则抬起头来看天,他飞快地将锦盒塞进我的怀抱里,然后拉着妹子的手跑向远方,冯雨路哭泣的声音在天边成了一种绝响。

  那段时间,我夜以继日地翻看着那些曾经被风霜染透了的祝福:那些曾经的,已经经历了3双手的爱抚,它们依然以一种强健的姿态屹立在爱的枝头;那些后来的,依然充满了希望,它们如繁星点点,点燃了3个少年的希望;那些高考过后的,是他对这段青春的抓狂和对过去岁月的缅怀,如曲曲哀歌,叙述着我们离开后却不得不面对的苍凉。

  那一年的高考,我败了北,我得知,冯雨路考上了北方的一座大学,而季云朵与我同样从云端被扔了下来,我好想写封信给他们,可信已经写好了,却不知邮向何方?

  又一年,我如愿地挤过了独木桥。

  午后的阳光分外妖娆。母亲帮我整理锦盒,听我唠唠叨叨地讲述着一年前发生的像蛇一样曲折的故事,母亲准备将掏空了的锦盒拿出去清洗,她说里面已经发霉了,她却突然间大叫我的名字:女儿,这里面,怎么有字?

  我晕头转向地接过锦盒,我看到锦盒的内壁上,弯弯斜斜地记载着季云朵的话,季云朵大致的意思是说:我愿意永远等你。

  (7)风花过了,雪月却依然在眼前闪烁

  冯雨路最终还不算是个好媒婆,她平日里叽叽喳喳地,却最终没能将我嫁出去,也没有给她的好哥哥找个好的妻子,甚至,他们为了自己的颜面,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哪怕是一个苍凉的如枫桥夜泊般的地址。

  我只能告诉天,告诉地,我曾经被爱过,我也爱过别人,这一场零碎的青春大战中,我依然是个胜者,我不会哭泣,因为风不答应,雨不愿意,我知道以后该用怎样的一种爱慕补偿爱了不敢出手的承诺。

  那一场零碎的青春呀,终于没有在我的手里转化为相约到老的现实,但我不后悔,毕竟,风花过了,雪月依然在眼前闪烁。

  我们还睡在床上的时候,他走进屋来关上窗户,我就看出他像是病了。他浑身哆嗦,脸色煞白,走起路来慢吞吞,似乎动一动都痛。

  “怎么啦,沙茨?”

  “我头痛。”

  “你最好回到床上去。”

  “不,没事儿。”

  “你回床上去。等我穿好衣服就来看你。”

  可是等我下楼来,他已经穿好衣服,坐在火炉边,一看就是个病得不轻、可怜巴巴的九岁男孩。我把手搁在他脑门上,就知道他在发烧。

  “你上楼去睡觉吧,”我说,“你病了。”

  “我没事儿。”他说。

  医生来了,他给孩子量了量体温。

  “几度?”我问他。

  “一百零二度。”

  在楼下,医生留下三种药,是三种不同颜色的药丸,还吩咐了服用方法。一种是退热的,另一种是泻药,第三种是控制酸的。他解释说,流感的病菌只能存在于酸性状态中。他似乎对流感无所不知,还说只要体温不高过一百零四度就不用担心。这是轻度流感,假如不并发肺炎就没有危险。

  回屋后我把孩子的体温记下来,还记下吃各种药丸的时间。

  “你要我念书给你听吗?”

  “好吧,你要念就念吧。”孩子说。他脸色煞白,眼睛下面有黑圈。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似乎超然物外。

  我大声念着霍华德·派尔的《海盗集》,但我看得出他没有听我念书。

  “你感觉怎么样,沙茨?”我问他。

  “到目前为止,还是老样子。”他说。

  我坐在他床脚边看书,等着到时候给他吃另一种药。本来他睡觉是轻而易举的,但我抬眼一看,只见他正望着床脚,神情十分古怪。

  “你干吗不想办法睡一会儿?吃药时我会叫醒你的。”

  “我情愿醒着。”

  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要是你心烦就不用在这儿陪我,爸爸。”

  “我没心烦。”

  “不,我是说如果你心烦的话,就不用在这儿陪我。”

  我以为他也许有点儿头晕,到了十一点,我给他吃了医生开的药丸后就到外面去了一会儿。

  那天天气晴朗寒冷,地面上盖着一层雨夹雪都结成冰了,因此看上去所有光秃秃的树木、修剪过的灌木、全部草地和空地上面都涂上了层冰。我带了一条爱尔兰长毛小猎狗顺那条路,沿着一条结冰的小溪散散步,但在光滑的路面上站也好,走也好,都不容易,那条红毛狗跳一下滑倒了,我也重重摔了两跤。有一次我的枪都掉下来,在冰上滑掉了。

  一群鹌鹑躲在悬垂着灌木的高高土堤下,被我们惊起了,它们从土堤顶上飞开时我打死了两只。有些鹌鹑栖息在树上,但大多数都分散在一丛丛灌木林间,必须在长着灌木丛那结冰的土墩上蹦几下,它们才会惊起呢。你还在覆盖着冰的、富有弹性的灌木丛中东倒西歪,想保持身体重心时,它们就飞出来了,这时要打中可真不容易,我打中了两只,五只没打中,动身回来时,发现靠近屋子的地方也有一群鹌鹑,心里很高兴,开心的是第二天还可以找到好多呢。

  到家后,家里人说孩子不让任何人上他屋里去。

  “你们不能进来,”他说,“你们千万不能拿走我的东西。”

  我上楼去看他,发现他还是我离开他时那个姿势,脸色煞白,不过由于发烧脸蛋绯红,像先前那样怔怔望着床脚。

  我给他量体温。

  “几度?”

  “好像是一百度。”我说。其实是一百零二度四分。

  “是一百零二度。”他说。

  “谁说的?”

  “医生说的。”

  “你的体温还好,”我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担心,”他说,“不过我没法不想。”

  “别想了,”我说,“别急。”

  “我不急。”他说着一直朝前看。显然他心里藏着什么事情。

  “把这药和水一起吞下去。”

  “你看吃了有什么用吗?”

  “当然有啦。”

  我坐下,打开那本《海盗集》,开始念了,但我看得出他没在听,所以我就不念了。

  “你看我几时会死?”他问。

  “什么?”

  “我还能活多久才死?”

  “你不会死的。你怎么啦?”

  “哦,是的,我要死了。我听见他说一百零二度的。”

  “发烧到一百零二度可死不了。你这么说可真傻。”

  “我知道会死的。在法国学校时同学告诉过我,到了四十四度你就活不成了。可我已经一百零二度了。”

  原来从早上九点钟起,他就一直在等死,都等了一整天了。

  “可怜的沙茨,”我说,“可怜的沙茨宝贝儿,这好比英里和公里。你不会死的。那是两种体温表啊。那种表上三十七度算正常,这种表要九十八度才算正常。”

  “这话当真?”

  “绝对错不了,”我说,“好比英里和公里。你知道我们开车时车速七十英里合多少公里吗?”

  “哦。”

  可他盯住床脚的眼光慢慢轻松了,他内心的紧张也终于轻松了,第二天一点儿也不紧张了,为了一点儿小事,动不动就哭了。

  朋友的父亲,是有名的火暴脾气,挑剔、粗鲁、沾火即着,只要他一进家门,气氛立马紧张,所有人都得小心翼翼,惟恐冒犯了他。可这个暴躁的男人,也有他的软肋——女儿。再大的火气,只要女儿一出面,立刻烟消云散。在女儿面前,他完全像换了个人一样,温柔、谦恭、耐心。

  那次他和女儿一起坐车,行至中途,忽然看到路边一簇簇的野栀子花开得格外灿烂,女儿就惊喜地喊:“爸,你看那些花开得多漂亮,摘一束放在房间里一定很香……”她转回头时,父亲已经跑到前面,又是递烟又是说好话,司机终于答应停车。车还没停稳,他已经跳了下去,飞奔到那丛花前,摘了一大束回来。一车的人都看着他,那么剽悍的—个汉子,捧着一束鲜花,放在鼻子下面深深吸了口气,兴冲冲地递到女儿手里,说:“真的很香呢!”

  朋友每说到这事,都会特别感慨:为什么粗糙暴烈的父亲,竟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我想,只有一个答案:那一刻,他的角色是父亲。

  去看刚生了宝宝的女友,一进门,就看见那位年轻的父亲,一只手轻托着宝宝的头,另一只手臂托着宝宝的身体,来回不停地走动,轻柔而有节奏地晃动着。女友嗔怪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样晃宝宝,你就是不听,这样惯她,以后我可哄不了!”男人赔着笑:“我哄,我哄……”说话时,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过孩子。一会儿说:“快看快看,她在笑!”一会儿又说:“呀,她在皱鼻子呢。”他的目光里满着怜爱和疼惜,温柔无比。

  是的,这些粗糙的男人、暴烈的男人、强横的男人、骄傲的男人、不拘小节的男人,一旦做了父亲,就变成了天下最温柔的男人。只要有人柔柔地叫他一声“爸爸”,再强硬的男人也会化成一摊水,软得提不起来。

  父亲是个特殊的称呼,柔软、通透,春风化雨,直抵人心。它会拨动你心里最柔软的弦,改变你的言行举止,甚至,改写你的后半生。

  男人最温柔的名字,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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