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ver see you again……【女娲伏羲爱情散文】
我终于把自己给嫁掉了,何必在乎他是谁。
阿妈说:女儿大了嫁不出去是悲哀。她说这话时怜悯的看着我,那眼光叫我感到害怕。一个字:冷。
那年我十六岁,面如桃花眼若潭。
洛村只有巴掌大小。我在这里长大。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我没有父亲,阿妈在我八岁时说的,没有办法不信。记得那时我向阿妈要阿爸时,答案是阿妈的一巴掌和她撕心裂肺绝望的哭声。
村里年长的大力臂爷爷说阿妈年轻时是个美人。
他不说我也知道。我偷偷看过阿妈从前的照片,有些合影被撕去一边。我想,那个人一定是个男的,他一定是阿妈亲密的人。小时候,每逢村里来了摄魂的师傅,一些年轻未娶的后生涎皮赖脸的要和阿妈合影,都被阿妈狠狠的骂回去。
我只读到高小。阿妈说女人不能读太多书。男人早已控制大局,女人只需学习怎样成为真正的女人,再去控制男人。
阿妈在我12岁时开始教我如何温婉、柔媚、娴良,教我针织、煮饭……
一直到16岁。
16岁那年某一个秋日下午,一个男人出现在洛村。
后来我知道那男人是阿爸。
阿爸,阿爸。我发现嘴不能出声。
阿爸戴着眼镜,阿爸身上没有水烟的臭味。阿爸和洛村男人不一样。
阿妈一直阴沉着脸抽水烟袋,她在烟雾里。阿爸站在门口,不敢进屋。我躲在阁楼上从布帘后偷窥。
我要带雪洛儿走。
不行。
雪洛儿要受教育,这里没有中学。
我自有安排,她不需要再读书。
……
后来阿妈哭了。
……
我被阿爸带到城市。
阿爸是教书先生。
他白天在学校教小孩子,晚上在家教我。
阿爸和我住在旧的木头房子里。那是学校的宿舍。
阿爸从不讲和阿妈的事情,我不敢问。不过有一次在小阁楼的箱子里我读到所有秘密。
我仍作不知道。
……
阿爸用他微薄的工资给我买了好多好看的衣裳。阿爸不让我打扮成洛村女人的样子,他把我到后脚跟的头发剪至肩头。剪发时候哭了好久,一直喊阿妈。阿爸在旁边颤抖着点燃他的劣质烟,抽掉好多。呛得我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后来他一直给我梳头,梳成两把刷子的模样,和城里的姑娘一样。
看着镜子里陌生的人,我哭了。我想念阿妈。
……
可是阿爸说要送我念完高中后才可以见阿妈。
阿爸把惊慌失措的我送到他的学校参加高中部升学考试。
我考上了。阿爸笑了,眼泪从他苍白的面上落下。阿爸那日饮了很多酒,说胡话。我听见他念阿妈的名字。一夜未眠。
……
我比班上的同学年龄大,愿意和她们一起玩儿。不管上什么课都低着头看课本。渐渐她们也习惯远离,我喜欢这样。
放学后我常一个人逛淮海路,那里离阿爸的学校近,阿爸经常批改作业到很晚。
时间过得很快,想念阿妈的时候越来越少。
……
高三。填志愿了。
阿爸要我填金融,我选择中文。古代文学。阿爸很生气,还是同意了。
快毕业了,班里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们都很难过。我看到几对小情侣经常在淮海路一间咖啡屋约会。
没有初恋。没有约会。我把小男孩们递过来的纸条撕掉,面无表情。
不需要初恋,也不需要约会。阿妈在我离开洛村时已嘱咐过,那个东西伤人,女人最后还是婚姻的俘虏。
阿妈没有骗我。
我骗了自己,因为遇到那个叫海的男人。
有一次趴在玻璃窗上看一件美丽的裙子,看了很久,直到脚发麻才打算离开。突然发现有一男子站在我身后。
他说他叫海,说我看了衣服多就他看了我多久。
平头,黑衬衣,深色休闲长裤,弱色休闲鞋,很搭衬。
我穿着学校蓝色制服。
无言,被他晶亮的眼神控制,动弹不得。
我和他就那么站着,突然不会说话。
……
后来他带我喝咖啡,我一直不停的抖。可笑的是,他端咖啡的手也在抖。
我们不说话。不敢看他。
阿妈的声音从回忆里跳出来,我从座位上跳起来。
我要回家做作业了。
你的名字?
雪洛儿。
雪洛儿,好。我是海……你穿的S校的校服,几年级?
马上高考了。我要走了。
海在我身后不远处跟着,我知道,但没有回头。
终于考完了。
阿爸比我焦急,一放榜就去看结果。我没有去。
回来的时候看到阿爸笑了。
明天可以回家看阿妈吗?
阿爸脸上笑容消失,不说话。
可以吗?我轻轻的问。
炉子上煮着的咖啡散发香味,午后阳光斜斜洒进有些暗的小屋里。
窗外知了还在叫,风吹进来,将木门吱呀一声带上。
阿爸呆在原地,通知书飘到地上。
书从我手中落下……
阿妈走了,在高二那年。
……
阿爸送我到北方上大学。站台上人涌拥护,我看见林在不远处的人群里一晃,不见了。我以为那是幻觉。
我二十二岁,比班里的同学都大。
安安静静的读书,二年过去了。
阿爸寒暑假接我回他在的城市,海从我的记忆里淡出。偶尔在梦里可见到糊模的影子,我会在喘息里醒来,惊魂。塑料壳小钟滴滴答答的走着。
大三的暑假,利用五・一假期我偷偷到洛村。
大力臂爷爷已近古稀,头发胡子全白了。
我从大力臂爷爷那儿听到阿爸阿妈的过去……
阿妈和阿爸是下放知青……
阿爸爱上阿妈……
阿爸和阿妈在洛村结婚,没有登记……
阿爸返城了,阿妈不能,留在洛村,生下我……
阿爸再没有回来,直到我16岁那年。
阿妈心脏有问题,是突然走的……
我在阿妈的坟前跪了一天一夜。
我突然间憎恶阿爸。
大三暑假他来接我回家,我拒绝了。冷冷的看着他。
阿爸明白了一切。他绝望的独自回家了。
暑假我在学校里过,整天泡在图书馆。
有一天刚才图书馆里出来,一个影子挡在面前。
是海。
他和从前一样削瘦,略显沧桑。
我不知道他如何找到我。我们又像第一见面那样,面对面一言不发的站了好久。
哭了……泪水决堤,海拥我入怀……
海来北方小城出差,抽空来看我。
吃饭的时候,看见他手指上的白金订婚戒子。心痛,然瞬即恢复如常。
我不停的说话,谈笑生风。海想说什么,总是被打断,他用刀叉在洁白的桌布上不停的划。
客气而疏远的送走了海,我不要知道他选择谁做爱人。
他永远走出我的记忆。
……
风动而心静,大四了。毕业了。
大四我如脱胎换骨,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在一次手工编织比赛上还得了奖,赢得不少观注目光。
赴有钱男生的约会,学会亲吻和拥抱,聆听谎言接受礼物与鲜花。在宿舍与小女生一同大声宣读情书。
阿妈说的没有错。爱情是伤人的东西,女人最终是要嫁人的。
收到阿爸写来的长信,我没有落泪。
阿爸要我回他所在的城市工作。我拒绝了。
我在电话里告诉阿爸,他的雪洛儿就要嫁给有钱的北方佬。
阿爸没能来参加我的婚礼,他说参加高职评估,要实习英语。
于是我自己把自己嫁了。
因为阿妈说的对,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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