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年
忘川的风景很美，河岸开满艳红如血的曼珠沙华，手执梦婆泪的女子笑得如同一场幻觉，只是，我不想独自轮回。
——题记
今晚的木叶好香，淡淡的加罗香随着风的裹挟直闯入室内。
我吸吸鼻子，贪恋加罗令人迷醉的温柔。
今晚是各国的忍者打败晓的庆典，大战中幸存的忍者汇集木叶，参加纲手姬举办的盛会。这是第五天，难得的狂欢之夜。
我从沾满尘灰的木床直起身，古老的菱花镜浅浅的映着我模糊的影子，探手轻拭镜面陈年的白灰，我做着出席盛会的准备。
镜前的胭脂，一如当年那般如血一般的鲜艳，我执笔将浓烈的色彩慢慢染上脸上的肌肤。
走马灯初上的那刻，我恰把脸上的最后一笔画完。
勾唇，敛眉，眼眸微转，没有任何表情的半张脸，另外半张，一副沾满了尘灰的枯骨而已。
鬼面舞会已经有很多人到场，鬼怪妖魔，美人野兽，群魔乱舞。
这个世界、好吵。
他们的视线渐渐落在我的身上，惊诧，欣赏，歆羡，更多的还是……
他就在那时向我缓步走来。
他勾唇，嘴角两个深深的梨涡，依旧那样迷人——原谅我不能对他报以相同的微笑。
红发，碧眼，转身，站定。
我的眼前如置了一面镜子，我看到我向我自己走来，深红的头发缀满了孔雀翎，左面红妆，右面修罗，垂到脚跟的黑色长袍，倦倦的绕在颈间的大红披巾。
他微微弯下身，极为绅士的向我行礼，“能不能请你与我跳一支舞？”
加罗香那么浓烈，我贪婪的扬起脖子，深吸一口。
再次望向他，点头。
舞台落幕前，有人在轻舞，旋转，绽放，浅吟，低笑，肌肤贴着肌肤，血肉之躯与血肉之躯的碰撞，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百玩不腻的游戏，舞步交缠中更多的不是配合而是争斗，最终却是我落了下风。
我变弱了吗？
“你好像一个人，真的很像。”他抱着我轻晃，唇齿间模糊的泄露几个单音节字母，我仔细分辨，无果。
“为什么你不说话呢？”
我张张喉咙，闭上。
他便明白，“那你一定知道很多事，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与你说话？”
我点点头。
他说的没有错，很多人对我诉说，想念或是喜欢，或许是因为我不会说话吧，他们离开时会碰碰我，送我一束蓝色的花朵。
午夜之后，纲手姬执意要看我与他的真面目。
他看向我，微微一笑，摘下了右面的修罗面具。
红发，碧眼，白肤，黑袍。
人群一片哗然：好漂亮的人，是砂之国的风影。
轮到我，我斜睨他，从他眼睛中看到了期待。
探手抚摸左面的红妆，易容用的假皮肤十分柔软，不知道他会不会怕我？
撕下左面那一刻，盛会中的人纷纷逃出大厅。
顷刻间，只余我与他。
戏剧中演的果然没有错，分离时刻，众人退散，只余主角二人上演肝肠寸断。
你不怕我吗？
他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摇摇头：“谢谢你今晚陪我。”
我摇头，表示不要紧，枯骨手指指指他的胸膛。
“你想要什么？”
他在胸前摩挲，好像些微挣扎，片刻取出一方小小的香囊。
我点点头，伸出手去。
他摇头，“不可以。”
我固执的将手停在他面前。
“什么都可以，只有这个。”
而我必须要拿到那个香囊，我又往前逼近一步。
他一挥手，有些生气：“我说过这个不行。”
我枯骨的手，我已经没有筋肉连接的手，被他挥手触碰之间，掉落在地。
于是，我失去了右手。
但我还有左手，依旧缓缓的伸出。
他愣了一下，忽然直直盯着我，瞳仁直灌向我空洞的双眼之中：“你是漩涡鸣人。”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我没有否认，伸出左手，要我的加罗香。
他终于还给了我。
那个香囊里面，不止是加罗香，还有我的骨灰。
加罗香随风而散，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变轻，渐渐不再带有任何重量，我看到我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透明，世界柔软的不太真实。
但他看不到我，他面向我，眼睛穿过我的身体落向远方，眼角慢慢滴下一滴眼泪。
是为我吗？
十年前，我被晓贯穿了胸膛，他只是背起我，面向晓，没有眼泪，拿起我染血的苦无。
可是，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以为帮我报了仇就能忘记我吗？
既然决定忘记我，为什么还要留着我的骨灰？
不要再给我留恋的羁绊，让我走吧，相互忘记，谁都干净。
身体开始慢慢飞升，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他，透明的手指却触不到他的一毫一发。
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变成地上一个黑点，变成胭脂盒上的一粒尘灰。
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临走时，竟忘了告诉他。
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