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痛的爱在默默承受
常听说世界爱没长久，哪里会有爱无尽头，尘俗的爱在乎曾拥有，一刻灿烂便要走，而我却确信爱是恒久，千秋过后仍长存不朽
—引自一段优雅歌曲—
一
三十二年前，那场全国轰轰烈烈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大潮，也把我卷入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广阔的天地里，我们付出了青春和年华，但留给我们的只有蹉跎岁月和身心伤痕的经历。
岁月无情人有情，这时期，我认识了同是知青的阿怡，她人长得漂亮、皮肤白皙、身材苗条、为人大方、聪明能干、口齿伶俐、写得一手好字、举止优雅、待人有礼好教养。生活自理安排得很好，宿舍也收拾得整整齐齐，与人相处分寸把握恰当，人很懂事却又有几分天真烂漫，美丽和智慧并存，完美无瑕。我自己做人刚正，思想很单纯，为人热情大方、工作不怕苦、积极认真亦深得大家的赞同。
白天我们为“工分”和完成任务不持劳累地干活，晚上偶尔在煤油灯下我们聚在一起，彼此畅谈各自的见闻谈论未来人生，当时我们很年青对这个世界和发生在身边的事都感觉很新鲜很好奇，我们很健谈，虽说不上谈笑风生，但在很多方面我们的看法和理解都一致，我们的性格和爱好都比较相近，我们在一起很快乐。
在生产队我是养鸭的，当鸭司令，每天早上都要将鸭子下的蛋用小船运回队部；而她是为生产队养猪当猪官，偶尔她会到水冲口边割猪草，每当我揺动小船经过水冲口时总想看到她的身影，看见她时我的神情总会紧张兴奋。她干活时头戴鱼民帽，穿着袖套，身上围着围布，样子朴实而又美丽，虽然割草的动作有些生硬，她弯腰挥动草刀的动作却优雅。她不仅人美丽心地善良做人很正直，那年代生活条件都好艰苦，她却从没问我要过一只鸭蛋，我们大家都知道鸭蛋是生产队公家的财产。
时间长了，周围的人都笑我们是一对，听到别人的话自己心里感觉很甜。一天晚上大队放电影，她拿着两张票，说我们一起看电影，我与她第一次肩并肩座在一起，电影的内容是什么记不清楚了，只知道从电影开始到结束我身体与她接触的一侧一直是滚烫的，我神情凝固地想说些什么，她做了一个动作将手指放在口前不让出声，我们就这样无声胜有声……这是否我人生初恋的开始？
我们下乡的地方是水乡出门都要靠小船，有一天阿怡说要去公社，从我们队到公社要走很远的水路，这个船夫一定是我来当，她在船上好高兴手不停地比划，不时地把手伸到水里打起的水花把衣服湿了一片，嘴巴象只百灵鸟不停地说啊唱啊，我摇着船，虽然有点累，心里却陶醉，摇啊摇，摇了很长的时间，手都起了几个水泡还不知道。
夏收夏种是农民最忙的日子也是最累的日子，我们干完生产队的活接着还要去干任务田，阿怡是个城市姑娘，地里的活当然是忙不过来，虽然也有其他人帮忙，但是最累的活基本上是我“承包”的。
农忙生产队给我们发了5元的预支款，我买完了一些日用品后巳没剩多少，阿怡她比较省，看我不够用她拿了一些过来给我，有时还拿一些不知道是那里搞来的鱼干和青菜。有天晚上吃完饭忘记把乘着鱼干的小盘放好，半夜来了只猫把鱼干都偷吃了，走时还把仅有的半瓶生油碰掉在地上，气得我要找那只猫“算帐”，阿怡她过来说不要生气，东西没了可以再找别人要，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要不是得到她对我生活的照顾，我是要挨“中白灰”中白灰就是把饭煮熟了洒上一把盐就这样吃。
下乡的四年多时间里，我们一直保持着这种友好关系，虽然我们没手拉手（那年代是这样的）没有拥抱更没有亲吻，但我们的情谊我们的感情彼此都深留在心里。
二
天有不测风云，一天我为生产队打一种剧毒农药时，喷雾器的胶管破裂，药水洒在面和眼里，我中毒了，大队的医生很快过来对我抢救，医生说我头发竖直、瞳孔放大、血压量不到、脉搏微弱，我自己最后的一点知觉感到大小便好像控制不了，我知道如果控制不了就完了。阿怡她知道后吓了半死赶来看我，医生说要给我灌糖水，这边刚灌进去我马上又吐出来，吐完接着还要又灌，灌完又吐，弄得床上地下到处是脏水，把阿怡搞得一身脏，之后我就昏迷三天三夜。
当我醒来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阿怡，她用沙哑的声音问我好点吗？看着她凌乱的头发和疲惫的身体，就知道她为了我也累了几天几夜，当时我身体很虚弱，声音只能很小地对她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你也应该去休息，她笑了笑说看见我好起来就放心了。第四天我拖着身体爬了起来，扶着墙壁走出门口，怎么没看见阿怡，别人告诉我阿怡她也病了。我心里很惦念她，当时我没有力气去看她，只有衷心希望她赶快好起来。
这次事故给我身体留下了后患，我的一只眼睛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长出一个白点，视力受到影响。回城市里看了专业眼科，不巧我遇上一个不良不负责任的医生，在经过一段很长时间的治疗后，医生说现在的医疗水平没法给我医治，说不准情况可能会严重，从此我留下终生遣憾。发生在我身体的事我知道意味着什么，眼睛的遗患会影响以后的生活和工作，我痛苦万分并开始自悲。
三
对于阿怡，我反复思量。她是一个好女子，是男儿汉的都要为她的终身幸福着想，如果她跟了我，我能给她终生幸福吗？就算是我为她做得再好，为她做任何的事情，给她在我力所能及的所有一切。都低消不了我给她带来的遗憾，她跟我在一起，对她不公平，我觉得自己不配。
思考过后，我作出了痛苦的决定，慢慢离开她，不知道我这样做是理智还是痴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这样做很伤她的心。我对她来往少了，开始有意识疏远，那傻丫头不知道我对她的改变，她还已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她问我们怎么哪？我好难回答，好几会她来找我，我跺在房门后藏起来，她声声的呼喊，每一句都刺着门后的我，看着她渐渐地远去，我的心似栖身冰冷中，我尝到了爱的苦涩。
后来她知道了，骂我不告诉她真相，骂我不顾及她的感受，是的，我不能不顾及她的感受，我们的情感应值得珍重，我们的情还在，我们的缘还在，不能把感情敷衍了。她对我依然如故，这让我很感动，我知道她放不下我们的情谊、放不下我们的经历、放不下那一段爱恋。
四
三月春风桃花开，命运终于把我们带回城里，我们分配在不同的工作单位，因各自的工作加上我们的家相距较远，我们不能像从前那样能经常见面，我们依然想念着对方，她有时间总是找机会与我在一起，关心我，对我好，不介意我的情况，这些重情重义的情怀，这些对感情的执着，使我感慨。母庸置疑我也很享受这种情缘之中。
阿怡她对我不离不弃，情感有加，但我时刻记着怎样才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体状况，我的身体已经在我与她、我的生活、我的工作、我的人生面前成了拌脚石，她虽然不计较但我却在乎，我在乎是把最好最美最完整的交给她，这种思维在我脑里纠缠着放不下。
我再次去医院找医生咨询治疗情况，医生说现在可以用激光治疗但费用很高风险也很大。为了将来，为了我们以后生活的幸福，我下了决心要拼命攒钱，一来为将来生活作积蓄，二来为做手术揍钱。在单位工作时期凡是有加班的总少不了我，平时有机会就到外面抄更，能争多少算多少，总感觉钱积得太慢。
听说做小贩好攒钱，我没多想就辞掉工作下海了，摆地滩、走鬼、卖衣服、蹲菜市场、卖冰棒、开是多店、承包装修工程，辛辛苦苦地干了几年，终于把钱积攒到了。我决定上医院一搏，我都想好了，如果成功，我就会有一个好的将来；如果失败，我就选择默默地退出。我祈祷老天保佑，保佑我心想事成，保佑我手术成功。
也许是我祷告得不够真诚，也许是命数里的劫难，老天爷给我开了个玩笑，手术失败，美梦成了奢想。
五。
自己是个普通凡人，有着血肉之驱，面对这样的结果，已经不起爱的吞噬，虽然之前有过心理准备，但在现实面前却怎么也洒脱不起，想到不能给她完整的美，我告诫自己不能再有痴心幻想。郁闷的心情压抑着，不知那里才能得到释怀，真的情何以堪！
有一种爱叫放手，为了爱我选择离开，为了爱我甘心情愿地付出所有，为了爱我兑现自己的承诺。这样做很残忍、很伤心，那些天我简直不能呼吸，痛和泪在交织，阿怡你明白吗，我的用心良苦你知道吗，伤痛的我在默默承受。我常对天空说：阿怡我是爱你的，我真的爱你……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匆匆三十二年，不经意间我们都年过半百。孑然一身的我至今没要到她的一张相片，令人惋惜，但在我脑海里她的笑容她的美貌她的心灵，还是那么清晰、那么可爱、那么美，想起她的笑声感觉还在耳边撩绕。今天问自己有什么往事不可追，很可惜没有握过她的手。如果有一天，让我遇上你，阿怡请给我机会，我会紧握你的手，为我曾经爱过你而自傲，为你给我的人生留下这美好回忆说声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