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说到电影,我看《山楂树之恋》(二)
静秋,静秋,你可能还没有爱过,所以你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永远的爱情。等你爱上谁了,你就知道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你宁可死,也不会对她出尔反尔的……
老三与静秋的纯真爱恋,发生在七十年代,那是一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被扭曲,亲情被淡化的年代,一个社会虽然在建设中却动荡不安的年代。在这样的年代,爱情是奢侈的东西,可是他们却是真正的相知相恋了,短暂的,却永久的爱,没有轰轰烈烈,却感人至深。现代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是爱情被物质渲染的年代,这样纯真的爱情带给我们太多感动,太多真实。原来人性中有这样纯粹的灵魂,原来世间有这样传奇般的爱情!
静秋出身不好,父亲被划成地主,接受劳动改作,而母亲也被划为“走资派”,在那个个性被严重压抑的年代,静秋是敏感而脆弱的,虽然她对生活坚定无比,可是对于爱情,她觉得渺茫,觉得困惑,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是一种极大的罪恶。因为她出身不好,这似乎又关系到作风的问题了。所以她对于老三的爱是回避式的,尽管她心里十分热爱,可是不安猜忌已经占据了她的心房,这让我觉得对于老三来说,过分地残忍了些,老三对于静秋是毫无保留的,她不愿意他做的,他从来不做,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只要他喜欢。
然而静秋呢,她对待爱情太慎重!让我来慢慢回顾一下这篇小说吧。
在静秋去西坪村的路上,当看到那棵山楂树,听到老村长说关于烈士的故事时,静秋想的却是那着苏联名歌《山楂树》,她甚至想像在那山楂树后,有一个英俊的男子在看她,而后来证实了,那个冥冥之中的人,注定了是老三。
静秋对于老三,确是一见钟情的,或者说,她在听他弹奏手风琴,唱《山楂树》之时,她就已经爱上了他。后来见了他,发现他居然不符合无产阶级的审美观点,“削瘦的脸庞,皮肤白白的,眉毛倒是比较浓,但不象宣传画上那样,象两把剑,从眉心向两边朝上飞去。他的眉毛浓虽浓,但一点不剑拔弩张”,但是她喜欢。而老三问她“这就是城里来的作家吗?”时,也喜欢上了静秋。
于是顺理成章,在长林家帮静秋换灯泡,看她写教材,给她送来好吃的,帮她送钢笔,为她做很多细微却真实的事情,他们的爱看似平淡却浓烈如酒的,因为真实!老三能为静秋做很多事,但是静秋的心敏感而多疑,那是那个时代的产物,因为“爱情”两个词在静秋看来,就算说出口仿佛都是犯了什么禁忌似的!老三也知道静秋顾忌,所以她从不让静秋难堪,他会想各种理由,让静秋觉得他做的事情是光明正大的,是她理所应当接受的。
静秋回去轮休,她没有告诉老三,可是老三知道,他默默地和她约好,他在山下等她一起走。那个晚上,在那棵山楂树下,他们有了第一次亲密的接触,当然,只是初吻而矣。
“老三将她抱往怀里,她害怕却欣喜,想挣开却又很舍不得他的怀抱,而且也的确是很怕,就厚着脸皮赖在他怀里。他在双臂上加了一点力,她的脸就靠在他胸膛上了。她从来不知道男人的身体会有这样一股令人醉醺醺的气息,不知道怎么形容那气息,就觉得有了个人可以信任依赖一样,心里很踏实,黑也不怕了,鬼也不怕了,只怕被人看见。”
他吻了她,他牵着她的手,他告诉她“牵与牵是不一样的,有时候是因为责任,有的时候里因为别的原因,但有的时候是因为爱情”。
静秋重回西坪村后,偶然听到大嫂说老三在家是有未婚妻的,于是她真的生气了,对他冷冷的,不理她,甚至天真地以为老三是上了她的身,所以对她不理不睬的,觉得老三这人十分可恶,简直算个流氓了。他借她的钱,她也急着还给他,总觉得不应该欠他什么似的。
后来静秋结束实习,回去的时候,也是没有告诉老三的,她对老三实在怀恨,而老三也知趣地不去打扰她,他只是默默地关注着她。
老三让长芳送钱,让长林送核桃,他给她写信道“你不理我,我也不怪你。你是个聪明智慧的人,如果你不愿意理我,肯定有你的道理。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原因,也肯定有你的道理。我就不逼你告诉我了,什么时候你愿意告诉我,再告诉我。”
静秋觉得老三太大胆了,但是她喜欢他这样说,他对她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她知道他喜欢她,于是她把他的信藏在衣服口袋里,时不时地拿出来看。
老三偷偷地为静秋送来山楂花,但静秋怕人怀疑,尽管内心喜欢,却硬是将花扯碎,丢在了厕所里面。还给她写了封信“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既往不咎,下不为例”。这也里后来老三的视之最为珍贵的东西,想来让人泪下。
静秋再到老三是长林和他送核桃过来,他只是偷偷地过来,不让她看见。静秋其实非常想见到老三,确又怪他骗她,既然有未婚妻,又为什么要来爱她?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见他。
老三从船上跳下来,在将钱交给静秋的那一幕,相信不少人都流过泪吧,那是十月的天气,水很冷,可是他见到她时,是不会顾忌任何的,除了她的感受。寒冷有什么可怕的,他怕的是她不让他爱她,不让他为她做任何事情。
这样的爱简单而伟大,比承诺更感人!
“后来有好多天,她都忘不了他穿着湿裤子向她跑来的情景,她觉得他不应该叫“纨绔”公子,应该叫“湿裤”公子。”
静秋的心终于沉静下来了,于是他们偷偷地见面,避开所有人!那个亭子见证着他们的爱情!他穿着大衣,将她裹在怀里。
“她靠在他胸前,又闻到那种让她头晕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很希望他使劲搂她一样,好像她的身体里有些气体,把她的人胀得泡泡的,需要他狠狠挤她一下才能把那些气挤出去,不然就很难受。她不好意思告诉他这些,也不敢用自己的手搂著他的腰,只把两手放在身体两边,象立正一样站着,往他胸前挤了一点。”
他说“静秋,静秋,你这样折磨我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很高兴?如果是,那我就没什么话说了,只要你高兴就好。但是如果你——你自己心里也很——难受,那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呢?””
老三说,静秋,我会等你一年零一个月,我会等你到二十五岁,我会等你一辈子。静秋说,你为什么要等一辈子,等到了,人也进棺材了。她那是无心之谈,然而老三却是等了一辈子,等到进了棺材,等到山楂树开花的时候!
静秋去给学校篮球场铺地坪,没有胶鞋穿,她的脚被烧坏了,脚肿了,脚底烂了,可是静秋默默地忍受着,在生活面前,她是一位强者!
老三默默地看着,心深深地痛着,他偷偷地来找她,给他买来胶鞋,老三盯着她的脚,满脸都是泪。她慌忙说:“你——这是干什么呀——,男的哪兴流泪的?”
老三抹一把泪,说:“男人不为自己流泪,男人也不兴为别人流泪?我知道我劝你不打工,你不会听;我给你钱,你也不会要。但是如果你还有一点同情心——如果还——有一点——心疼我的话——就把这鞋穿上吧——”
静秋穿上了胶鞋,因为如果她不穿,老三也要跑到篮球场去,也让泥沙去烧坏他的脚。
老三要来静秋去医院,静秋不肯,老三便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划破自己的左手,让静秋有了去医院的理由。有一种爱叫成全,有一种爱叫至死不渝,这是比至死不渝更深的爱,更重的疼痛!
他们的爱最终没能逃过时代束缚,母亲发现了他们!母亲跟静秋说过很多次“一失足成千古恨”,她觉得静秋成分不好,顶职的事刚下来,不应该在这时候谈恋爱,更何况,母亲认为像老三这样的公子是根本不可能真正爱上静秋的,也许只是为了玩玩而矣。母亲找老三谈话,老三小心听着,老三承诺说要等静秋转正之后再来找他,他说他们还年青,还有很多的一年。可是老三不知道,他们其实没有很多的一年了,当人生的不幸摆在面前,是谁了阻止不了的!
从此,老三果然没来找静秋,静秋心中又有了埋怨,直到他听到老三生病的消息。
静秋听说老三是白血病,于是她做出了最大胆的决定,她瞒着母亲偷偷地到了K城,与老三渡过了最激情的一夜,当然这种激情也是纯粹的,始终,老三都没有对静秋做过什么。
那是他们最难忘的一夜,也是最痛苦的一夜!
老三说,静秋,你活着,我也就活着,你死了,我也就真正的死了,只要你好好活着,为我们两个人活着,帮我活着,我会通过你的眼睛看这个世界,通过你的心感受这个世界。我要你——结婚,生孩子,我们两个人就活在孩子身上,孩子又有孩子,我们就永远都不会死。生命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延续下去的——
静秋问,“我们——会有——孩子?”
老三说“我们不会有,但是你——会有的,你有就跟我有一样——你会活很久很久的,你会——结婚,做——妈妈——,然后做——奶奶,你会有子子孙孙的——,很多年之后,你——对你的后代讲起——我,你——不用说我的名字——只说是一个你——爱过的人——就行——。我——就是想到——那一天——才有勇气——面对——现在——。想着那一天,我就觉得我——只是——到另一个——地方——去——在那里——看你——幸福地生活——”
老三只想要静秋幸福地生活着,于是给她写了封信,说明他并没有白血病,说明他只是想离开。他是只想自己痛苦而不想让她担心的。
静秋又猜疑了,因为对性的无知,她以为老三是得了手就抛弃了她的,她以为老三对她所说过的话都是假的,她怀着燥动不安的心情到处去打听关于老三的事情。她甚至有过绝望,她觉得就这样算了吧,直到一些真相隐隐浮出水面,直到她听到朋友说关于怀孕的事情,才终于明白,老三其实没有得手,他是真的躲起来了,是真的躲在哪个地方,等死!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静秋走到病床跟前,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但她不敢相信那就是老三,他很瘦很瘦,真的是皮包骨头,显得他的眉毛特别长特别浓。他深陷的眼睛半睁着,眼白好像布满了血丝。头发掉了很多,显得很稀疏。他的颧骨突了出来,两面的腮帮陷了下去,脸象医院的床单一样白。
静秋不敢上前去,觉得这不可能是老三。几个月前她看见的老三,仍是那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青年,而眼前这个病人,真叫人惨不忍睹。
几个人在轻轻推她到病床前去,她鼓足勇气走到病床前,从被单下找到他的左手,看见了他手背上的那个伤疤。他的手现在瘦骨嶙峋,那道伤疤显得更明显。
老三陷入弥留之际几天了,可是咽不下最后一口气,也许,只是为了再见静秋一面吧,只是为了,听一听她的声音吧!
老三的亲人催她,你快叫他啊,可静秋不知道叫他什么,她这时才想起原来她从来没有叫过他。
她拉着他的手,不停地叫“我是静秋,我是静秋!”她不停地叫,可是他再也不能答应。
你不是说过你喜欢听静秋这个名字吗,即使你的一只脚踏进了坟墓,你若是听到了静秋这个名字,你的那只脚也会重新抽回来的啊!
可是他没有回来,过了一会,她看见他闭上了眼睛,两滴泪从眼角滚了下来。
两滴红色的、晶莹的泪……
他们生前没有一起去看过山楂花,他被埋在了那里!从此是生与死的界限,可是他们仍然可以一起,看着那棵山楂树,开着红色的耀眼的花。就像他们的爱情,美好而温情,残酷而隽永!
后语:《山楂树之恋》其实只是一个简单而疼痛的故事,甚至也有人说出了不少批评的话语,然而我却固执地相信这是真实的爱情,也坚决地为了里面的真实而感动!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因为物质的泛滥已经很难找到纯真的爱情,它只能活在我们的想像里,但是我们不能否认,纯粹的爱情,总是应该存在的。
其实生命是一种不断上升的过程,许多事情,当你了解之后,便可以坦然面对,就像爱情,谁也不在乎疼痛,而在乎是否真真切切地爱过!
我想起石评梅与高君宇的爱情来,生不能相受,死后同眠荒丘。
如果我能遇到我爱的人,我也能像老三爱静秋那样去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