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一角——父亲
想念我的父亲,在此时此刻。
想念小的时候,趴在父亲肩头的那种张扬的幸福和欢乐。
我是在父亲的背上长大的。小的时候经常生病,印象里,父亲老是背着我去邻村的诊所打针,几乎每天都去。我记不请病是什么时候好的,也忘记了父亲地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再背我了。我唯一记得的就是,童年里,最幸福最快乐的事,都是与父亲有关的。后来的很多喜好,也都是源于父亲的。比如说我喜欢被人背,我喜欢坐自行车,我喜欢躺在宽厚的胸膛里,我喜欢温暖的笑容……
我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所有的信誓旦旦都只是一种不需要兑现的伪装。我难得承认这一点。
在父亲那里,我就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女孩,总爱躲在他的臂湾里睡觉、撒娇。那种幸福而温暖的感觉,好多年了,没再享受过了。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的手总是暖的,寒冷的冬天,他总能把我冰凉的小手捂热。写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点哽咽。求学在外那么多年,渐渐长大,已经不再把手伸进父亲的腋窝,也不再钻进父亲那宽厚的大衣里面取暖。心在这尘世里冷了,人也冷了,却再也寻不到同样的温暖。
长大了,开始懂事,开始看事。在别人甚至是我母亲的眼里,父亲都是个自私的人,似乎他从没真心为过谁。可是,父亲爱我,非常爱,非常爱。四十几岁得此一小女,看得比掌上明珠还宝贝!家中条件并不宽裕,但是在我印象中,我从没缺吃少穿,从小到大都是要什么有什么。只要我开口跟父亲要,他从没拒绝过。我也是懂事的,从不提过分要求。
上小学的时候,要步行二十分钟才能到学校。有时候天气不好,刮风下雨的,父亲都会送我到学校门口。农村的孩子,有这种待遇的还真不多。永远也忘不了的,是一次下大雨,忘记带伞。那时候我上六年纪了,不小了。雨来得猛而急,来送伞的家长廖廖无几,有也都是附近村子的。我家离学校远,没抱多大希望了,和同学们一起冲进雨中,狂奔回家。半路的时候,似乎总听到有人在叫我,但是雨太大,根本听不清楚,于是还是没命地跑。大概是离得近了一些,我终于发现了不远处田硬上大声呼喊的父亲,他边喊边抄近路过来追我。可能是跑得急,雨伞根本没遮住他,全身都湿透了。冬天嘴唇容易干裂,而他由于大声喊叫,更加撕裂了伤口,鲜红的血液弥漫开来,在他的唇角,也在我的视线里。我就站在那儿,痴痴地看着,雨中,父亲焦急的身影,永远地定格在我的记忆里,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从小到大一直是个乖乖女,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它几乎毁了我。那是上初二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日子:2003年4月7号。那真是个意外!24封海誓山盟的情书,不到一个月,他便用一个句号做了完结。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大病一场之后,我便沉默起来,像一支雨打的残荷。父亲是第一个发现我变化的人,他说:你的眼睛怎么没有神采了?很多年后,又有人跟我说了同样的话。他说,我的眼睛很大,但是没有神。我无法回答他,就像当初我无法回答父亲一样。
从那时候起,我便再不敢说自己是个乖乖女了。可能我的骨子里就是一个追求至纯和完美的人,当一切不再似我认为的纯洁和完美的时候,我便悲观失望了。于是一切的悲愁便成了一种习惯,所有的忧伤便成了一种性格,在我的骨子里生了根,也发了芽。这么多年来,它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
这些年,父亲老了不少。我都已经想不起,那一根根的银丝,是何时染上他的鬓角的,我也已经记不得,那一条条的细纹,是何时爬上他的眉梢的。恍惚记得那天,我大学毕业回家,父亲到街上来接我。他在前面走着,用扁担挑着我带回来的行李,我在他佝偻的身影背后跟着,往家中走。只是那么认真地暼了一眼,只一眼,我的泪便流出来了……
父亲的事,还有很多。哪里是几个字便能说得清的。只是想念他,很想很想,于是便随意地写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