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父亲
肖俊
看着窗外飘着零零落落的雪、听着音乐，感觉有点冷。这雪来的有点突然，前几天还穿着T恤，今天却零下几度，有点不适应。不喜欢穿着大大的棉袄，像小球球似的散步！但又不得不穿，因为我还不想像同学那样抱着热水瓶直哆嗦。老师依旧在讲台上完成他的任务，台下没有一个同学听讲。但教室很安静，和雪一样的安静！我向后望去，最后几排全部去见周公，一个例外都没有！突然想起姜老师说的一句话：周公的女儿有这么漂亮么？每天准时去约会！哦，我明白了，他们去约会了，不能打扰的；还有的同学不敢明目张胆的睡，小鸡啄米似的不情愿的摇晃着他们的脑袋，甚是辛苦；还有的同学玩手机、看电影、听音乐！老师依旧自编、自导、自演的表演着他的角色，好似一幕独角戏。殊不知，他是一个人自地莫地的在讲台上表演着他的话剧。没有掌声，没有观众！
我呆呆地看着窗外，也许我能化作其中的一朵雪花，轻轻的飘落、又慢慢的融化！也许那种感觉比起现在会更好一些吧！突然手机震动了，是小姐的短信。她代老爸问我冷不冷，要不要送衣服给我。我回：“不用了，穿了很多，在上课，不说了！”也许，我在逃避些什么吧！脑海里开始浮现出父亲的影子，我本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孩子，更加思念起他来！眼前每一片雪花都轻柔的盘旋着落下，渐渐地我的眼睛不再如雪花般清澈！
父亲，一位憨厚朴实的农民。他很平凡，对于他我不想用太多的辞藻来修饰，脑海里也没有华丽的辞藻涌现出来，就让笔尖随着热腾的心一起来舞动吧！每次看见父亲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也许是看到父亲劳累一天而疲惫不堪的样子而心疼吧！又或许是对父亲的那一丝丝的愧疚吧！因为在这里我完全变了，没有以往的雄心壮志，没有考上重点大学的野心，更变得麻木，变得颓废了，更加安于现状了！其实，心里很清楚，这样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父亲。可我又无能为力。有时候，真的很恨自己为何变得如此不堪了，昔日的我究竟哪去了？是在遥远的未来等着我么？我无得而知！
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是多么的乖巧懂事。小时候，刚学会写字，我就在崭新的笔记本上写着“中国一定要胜利”，现在思想里只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小时候，看见一个流浪汉因为讨吃的而被轰走，我和妹妹追了很久，只为给他送点吃的，现在唯恐避之不及；小时候，看见别人淋雨，我胆怯的把雨伞一点点的移过去给他遮雨，现在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小时候的我是多么的善良、天真、无邪！现在瞧瞧自己，真犹如满目疮痍。不敢正视父亲的双眼，他的眼神会让我无所遁形！
现在高三了，看着自己还是浑浑噩噩的过着，也许有过觉醒，但过不了多久，又颓然的睡去。依旧在觉醒与沉睡之间徘徊，这样真的好累！真希望自己像鲁迅先生笔下的人民一样从不曾醒过，那样就没有痛苦可言了。但我又不想像他们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所以，只有让自己在觉醒与沉睡之间挣扎了，虽然很累！呵，好矛盾，我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只有恨自己罢了！也许，只有过往才能找回一点良知吧！眼前的雪，越来越模糊了，它正如我的心情一般忧伤，静静的飘落、融化，不留一点痕迹！
依稀记得，自从搬家后，父亲每天要起得更早了。因为田地离家远了很多、很多。那是还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晚上放学回家，煮好饭，坐在门口等父亲回家炒菜。天空渐渐地暗下来，月亮和星星也早已相伴出来，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门口翘望着父母那熟悉的身影。可他们迟迟不肯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天空越来越暗，我想着父母在路上可能发生的一切事情，越想越怕，不自觉地向着田地的方向走去。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此时，我是多么的孤单、落寞与害怕，恐惧完全占据了整个心扉。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走了多久，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有种不言而喻的欣喜。擦干眼泪，向他们的怀里跑去。父亲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傻孩子，回家吃饭去咯！”他虽然微笑，但我清晰的看到他眼角的一滴热泪。他心疼我了！从此，父母不再那么晚回来。因为他们不想看到儿子孤单、落寞的等待！那时的我，是多么的乖巧、懂事。如果可以，真希望时光从没来过！
还记得，初三的时候，每天早上5点多钟就要起床去上早自习。父亲每天都会准时的叫我起床。曾有多少次，我提早醒来，都会听到父母在房间里谈话。原来久而久之，父亲的生物钟调在了我的前面！听母亲说父亲每天都会很早醒来，醒来后再也睡不着，直到叫我起床之后在上床睡觉，却怎么也不能入梦，直至天亮。不知有多少个夜晚父母在无眠中度过，亦不知道父母正一天天老去！每天晚上11点多钟才下晚自习，下课后我会很快的回家。因为我知道，父亲又在离家不远的桥上等着我了。不知道他的等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有一天晚上，在快到家的路上，有一个黑影在桥上站着，望着我回家的路。看远处是否有一个黑影过来，也许有过，但从他的身边经过，匆匆离去。父亲搓着双手来驱赶寒气，双眼依旧盯着我归家的路。我匆匆地朝家了方向走去。在昏暗的灯光下，父亲显得是多么的渺小，曾经挺直的腰杆有点佝偻了。那时，父亲老了！
自从上了高中，离开了父母，我就开始变了。没有了母亲的唠叨，我的衣服穿得越来越薄了，生活也变得没有规律了。没有父亲的呵斥，我更加贪玩了，学习不用功了。以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一无是处！好恨自己，也许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还记得第一次离开父母到汉江中学读书的情景：在开学的前一个晚上，母亲为我整理好行李，将洗干净的衣服、鞋子放进包里，将洗干净的水果塞满整个书包。在我出门的时候妈妈的眼圈红了，告诉我在学校里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在学校开学的第一天，父亲背着行李，找到我所在的寝室，帮我整理好床铺，又忙前忙后的给我办理入学手续，直到一切安排妥当，才依依不舍的离去！第一次离开父母在学校住宿的那个夜晚，抛开了对一切事物的新鲜感，脑海里满是父母的样子。那时，我发誓要好好学习。那个夜晚，我躲在被子里哭了，仅仅只是因为思念。嘴巴不时的合拢、张开小声地哼唱着《军中绿花》，因为我怕被室友发现。眼睛呆呆地望着上铺的木板，突然发现这首歌是多么的哀伤“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地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声声我日夜呼唤，多少句心里话，不要离别是两眼泪花，军营是咱温暖地家···”唱完我早已泪流满面，那时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以后好好孝顺父母！那时的决心经过三年的洗礼已变得荡然无存了。只留下茫然的我找不到未来的方向，只留我独自哀伤！
每次放假回家，父亲都很晚回来。他身上满是泥土，不时飘来泥土的气息。他很快洗完澡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我想，父亲实在是太累了吧！无意中看见父亲的指甲，在他的指甲里深深的渗进了黒黑的泥土。这些泥土实实的挤压在父亲的指甲里，渗进父亲的指甲肉里。那种痛，一直疼到我的心里，是那样的生疼，不知这些泥土陪了父亲多久？叫醒父亲，用怜惜的目光看着他，跟他说：“老爸，来给你剪剪指甲吧！”父亲伸出手掌，眼睛仍旧静静的闭着。也许，他是真的很累、很累吧！接过父亲的手，青筋暴露，与我的手完全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手指上得茧，着实的刺痛了我的心，我小心翼翼的帮他剪着指甲，他手心的温度缓缓的流进我的身体。虽然很小心，但泥土渗得太深，他不时的收缩着手指。我问：“疼么？”他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他的手指。“不疼，一点都不疼。”也许，父亲在享受这种感觉吧！我有多久没有和父亲好好谈心了呢？我有多久没有为父亲捶过背了呢？我又有多久没有听见父亲给我讲那儿时的故事了呢？也许，只有自己知道吧！很少在家，在学校又是那般情景，对父亲的歉意和对自己的颓废又一次深深地厌恶了吧！此刻，眼泪在眼框里打转，对父亲的愧疚更深了点吧！想起父亲每天起早摸黑地在田里工作，再想想自己，眼泪更加清明。感觉到父亲紧紧地盯着我，用目光轻轻的抚摸我着的脸颊。可我，实在不愿抬起头，让他瞧见疼惜的泪，已湿润我黯淡的眸！还要多久，自己才不要父亲操心呢？我又何时才能真正的长大，不再那么幼稚，不再伤害父母？
窗外的雪，依旧零零落落的飘下，我又何时能像雪儿一样放慢脚步，哪怕一天也好！这样的生活太压抑。如果可以，我愿意卸下所有的烦恼，真正的让自己好好的休息一会，再到外面静静的散步，再细细的品味着优美的文章。我想这样会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吧！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自己想那么多！
昨天,看到一篇文章，它让我潸然泪下。也许，更让我成熟许多！原文这样写道：孩子，当你还很小的时候，我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教你慢慢的用汤匙、用筷子吃东西；教你穿衣服、系鞋带、扣扣子；教你洗脸梳头；教你擦鼻涕、擦屁股···。这些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多么令我怀念！所以，当我想不起来，接不上话时，请给我一点时间等我一会，让我想一想！极可能最后连要说什么，我也一并忘记。但请体贴我，让我继续沉醉在这些回忆中吧！孩子，你是否记得我们练了好几百遍才学会的歌？你是否记得，你天天逼着我绞尽脑汁的回答你是从哪里来的？所以如果我啰嗦重复一些老掉牙的故事，如果我情不自禁地哼出孩提时代的儿歌，请你不要责怪我。现在我经常忘记扣扣子、系鞋带，吃饭时弄脏衣服，梳头时手还不停的抖。不要催促我，不要发脾气，请对我多点耐心，只要你在眼前，我的心头就会有很多温暖我的孩子！如今，我站也站不稳，走也走不动。所以请你紧紧的握住我的手，陪我走，慢慢的向前走，就像当年我牵着你的手一样···。”“就像当年我牵着你的手一样”，呵，多好的一句话，多么美好的愿望。但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实现？父亲，请您放心，当你老后，我也会像当年你牵我的手一样牵着你的手，直到你生命终止的那一刻！
还记得，高二暑假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不是生活中的压力，而是来自未来的压力，我害怕去面对该有的事实。所以我很自私的通过选择艺术高考来实现自己的大学梦。我向父母提出要参加艺术高考，但他们并不懂艺术高考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打电话向每个懂这方面的亲戚咨询。那时我好恨自己，为什么把自己本该负的责任让父母去承担呢？可父亲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还是答应了。第二天，父母和我一起来到了“舞越”训练室，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他们不会言语，所以请了一位会说话的亲戚一起去。经过询问、商量，最终决定让我留下来训练，好进一步的观察。过了几天老师说我的身体素质比较好，有点天赋，又有这方面的爱好，但有一个很大的劣势，就是身高，她让我好好想想，并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那天下午很热，父亲突然打电话来了，他说好4点钟来接我回家的，因为要加训我没有接电话。室内有2个空调，但我早已汗流浃背，室外就像一个大火炉，炙烤着整个大地。就这样1个小时不知不觉的过去了。训练完，我也早已疲惫不堪，打电话要父亲来接我，电话很快被接听，他说：“下来吧，我在楼下。”拖着疲惫的双腿，脑袋热得有些眩晕，朝父亲的方向移去。远远的看着他，曾经在我心中高大的身影，此刻，竟显得那么渺小，慢慢的走进，映入我眼帘的是父亲满脸的汗水，衬衫早已湿透，紧贴在他的背脊上。我问他等了多久。他平淡的说：“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来的，训练累么？”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累，一点都不累。”上了父亲的摩托车，他背对着我，想想他的辛酸与无奈，眼泪又一次的流下，随着一股热浪飘落、蒸发、最后消失！也许，眼泪从没流过！看着父亲的白发与渐渐弯曲的背，好像看见他站在摩托车旁等待我的画面。你想找一个最舒适的姿势，然后在摩托车旁静静的等待，因为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出现，你也会偶尔抬头望望我所在的方向，双手不时的抹掉脸上的汗珠心里却牵挂着儿子。你还要要为儿子的学费而发愁，更添脸上的沧桑。你眉头紧锁着，但你只有一个信念，为儿子什么都得做，只要他以后过得比自己好！可我更希望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什么艺术高考都只是废话，可这一切又都真真切切的发生过。我真的讨厌自己，更恨自己，为什么给父亲那么大的压力？为什么让父亲为我承担那么多？为什么会让自己堕落到如此地步？我很想把一些事做好，但我却不知从何做起。我很想努力学习，但我却不知怎样才能学好，毕竟落下的课太多太多！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但我却不知到底要做些什么。这样的我，真的好让人讨厌！
天空的雪，下得更大了。我整理了一下衣服，下课了，该出去走走。不知怎么的来到了操场，地面全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很白。好想躺在上面，静静的听歌！可我真的会有这些闲情逸致么？抬起头，雪花争先恐后的钻进我的眼眶，好像它也害怕寒冷，它也需要温暖。闭上眼睛，雪花融化，化身为热腾的水滴从眼角滑落，暖暖的感觉！却不知是眼泪还是雪花给我这一丝的暖和！
很多时候想起父亲都有一种心酸了感觉，我想是对他的思念与怜惜吧！不知还要多久才能不让父亲为我劳碌奔波，亦不知还要多久自己才能事业有成！现在的我一无是处，还是待哺的幼儿，可父亲不能再等了！他真的累了，田地的事忙完，本以为他会好好的休息，毕竟他的结石折磨他很多年了。可他为了我，为了生活，他还要继续到工地去做事。当从母亲的电话中得知父亲每天从工地上回来，腰就会没日没夜的疼，挂断电话眼泪又一次的湿润了我的眼眸，强忍着的泪水奔涌而出，躺在床上痛哭起来！我只有不停的说，父亲是儿子没用，是儿子不孝，是儿子的无知，我该好好学习的，我该好好听话的。我不该让自己颓废的，不该浑浑噩噩的！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只会更加愧疚。那时，我真的好想痛扁自己一顿，看着镜子中那个没用的我，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感觉麻麻的，只是没有太多的感觉，闭上眼，再来一次！
父亲，有多少次看见你无助的眼神，你却又不得不装着若无其事的安慰并给我解决问题，我只有像懦夫一样躲在您的身后；父亲，有多少次听见你失望的叹息，你却又不得不满足我提出的所有要求，我只有像阿Q一样想着您总会好的；父亲，有多少次你想好好休息一会，你却又不得不为了家而劳累，我只有在一旁默默的为你鼓劲加油！父亲，又有多少次您看着我的相片傻笑；又有多少次您独自一人坐着发呆，想念儿子在外面过的好么；又有多少次您再梦里看见儿子，我还是儿时的样子，和你在一起打闹；又有多少次您再夜里疼痛的无法入睡？父亲，是儿子不好，我不该让自己颓废成这样，不该让自己莫名的悲伤！父亲，请原谅儿子的无知。以后，让我来照顾你，以后，我会为自己负责。我保证不会像以前一样太过忧伤，这样的我，不配做您的儿子！
雪，已经停了，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看着行人走过，留下深深的脚印。多少年后，记起自己曾走过的脚印，希望不会后悔！交错的银丝与白发，在时光里交换了角色，希望您能好好的。父亲，请原谅儿子只能在这里说声我爱你，但我对您的爱已慢慢的融入自己的生命里！父亲，儿子爱你！擦干眼泪，心情好了许多。请你不要太劳累，儿子不想看到您疲惫的身影，不想看到您孤单、落寞的等待！
您的儿子亲笔文章完成于2010年于2011年10月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