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平静
这个十月终于回家了,车子经过一庄又一庄金色的田野。回忆像电影镜头,一幕接着一幕,有那年,那年前的那年。我知道此时爸爸就忙碌在这山脚下的某一处,电话里他沉沉的说:“回去吧,***在家呢”。
一下车就看到了小侄女,接过了我手里的大包小包,我问她读初几了,她说:“姑,我上高一了”。原来,真的过去了很多年,十八十九跟我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到家了,老旧的院落,妈妈,还有表姐。妈妈老了,里外出入好几趟,却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爸爸很晚才回来,那般黑,那般瘦,回来之前,我尽量想像着你憔悴的极限,却不料还是吓了一跳。饭桌上,我递钱给你,你说:“怎么不多给自己买几件衣服?在外面穿得体面一些好”“爸,我不缺,现在我的早已过了花枝招展的年纪”。看着你将它们整整齐齐的收起放好,那么小心翼翼,我怎么敢告诉你,其实盛夏时,拥挤的公交车上,我大意丢掉的那沓钱也有这么厚。也偷偷塞给母亲几张,这样,她就不用去翻弄父亲的衣兜找零钱了。
十三岁的外娚已经人高马大,载着我去赶集,一路平稳。热闹的人群碰到几个热闹的人,淡淡的打个招呼,还有些人,擦过肩,装作不认识。敏敏也奔了回来,为强强订婚来道贺的,顺便和我在火车道上吹吹风。忠原来探我,还是那么漂亮,跟我说一些熟人的新鲜事,一桩桩,一件件,惊的,喜的,痛的,纠着我的心。
有多少年,我在学校与异城穿梭,没能在秋忙时搭把手,哪怕只是做一顿饭,倒一杯水。这个秋,若不是他被妻和子绊住了脚,我想我还是愿意被他带着飞,只可惜现在的我们,哪怕见一次面,也有万千不可挡在面前。这个秋,纵使我回来了,纵使我和你之间只隔着几亩田地,却也只能宅在家里。每天,爸妈都在往返田间收粮食,收割回来的谷穗先要扎成捆,再用剪刀切掉谷穗头,将穗头堆积碾成粒,风干装袋后卖掉。自小,我就讨厌这繁锁的程序,可是他们却循环往复的做了半个世纪。午后,我从闲置的衣柜找出一套旧衣,戴个草帽,俨然一个农妇,无比成熟,坐着谷穗堆里机械的剪谷穗,一个下午机械的重复着一个动作,竟没感觉那么累,感谢着秋日的阳光,暖暖的却不刺眼,感谢这秋日的风儿,掠过皮肤,凉凉的却不刺骨。好安静的一个午后,谷堆,阳光,秋风还有我,心如止水,不起一丝波澜。
我想,若我肯认命,停止奔波,找个地道老实的人嫁了。在这田间,我也该是个好媳妇。可是谁给我勇气面对后来的生活?就这样吧,怕是哪条路于我,都是险象环生。
返京啦,带走我这一周的平静,继续在这座城,学着圆滑学着世故。退出这一身土气,好与这城看起来相称一点。过回四惠、方庄、左安门三点一线的生活。
十年跋涉,姐姐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不求风光体面,只求平静度日。在北京,有几个人可以坐在家里等来一顿饭,为了生济,她也重操旧业。只要活着,哪怕一绥呼吸也是收费的。多残忍,我们拼尽全力,只为证明,在北京,我们可以生活。
小燕儿的生日会筹备已久,终于在中旬聚齐诸位,我风风火火的冒雨前往,嘻嘻哈哈的向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作着自我介绍,和阳阳开一些无谓的玩笑,没有酒却一样吃到半夜,还步行回家,太挑战这北京的夜了。
终于转正了,伴着总监的出差,我承认连上班的时间都舒服的没心没肺。周六日除却睡觉的时间,白花花的日子又显得燥动不安,总惦记去看的朋友,总会被一阵风,一场雨,一个临时决定拦截半路。我想可能相见也没有那么迫切,不然,我自当风雨无阻。寻思着做份兼职,不过我这一觉扯到10点多的人,还能兼什么?这个周末做的最成功的事就是横刀夺爱,从老六那儿抢来一件毛衣,我总觉得自己穿好看些,对,冬季也要美美哒
这个月,就这样,也算收获了吧。家里的地,姐姐的情,我的工作。所有的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愿不再有突如其来的变故,措手不及的消息。直至月末,年末,此后的年年岁岁,朝朝暮暮。老天,假如,我的柔情等不来两个人的温馨,那么就请你许我一个人的平静吧。一个人,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