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而已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也许,只是意外。
清晨的沙滩带着一丝迷蒙的雾气,海风阵阵,掀起阵阵腥咸的气息。当我的目光从辽远的海面转移到海滩上时,内心忽然猛地震动起来,在那柔软的金色阳光照射之处,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抬头看着海面,粉色的波西米亚连衣裙在微风中摇摆,在阳光的映照下竟有着些许迷离。我眯着双眼,想要确定这是不是真实,内心有期待,更有着一丝慌张。她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转过头来,看到是我,她有着一瞬间的惊讶,随后歪着头,对我眨眼笑了起来。看着她做着这搞怪的动作,我的内心忽然抹过一丝疼痛。我轻轻摇了摇头,将那些即将涌出的回忆全都抛去,然后勉强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好巧!”“是啊,好巧!”她耸耸肩,还是那样微笑着。不经意间,我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你,还好吧?”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她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不好!”语气竟有些哀伤。我以为她是开玩笑,低头笑了笑,然后就转过头看着海面,因为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也转过头,看着露出半边的金色太阳,轻声说道:“你曾经跟我说过我们要一起到海边看太阳,现在我们做到了,不是吗?”我没有回答,内心只有一阵苦涩,仿佛一片汪洋彻底将记忆打翻……
我们曾经是恋人,只是曾经。
在未遇到她之前,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我也从不相信我会因为一个女生而无法自拔。但是,第一次意外的遇见她之后,我真的无法自拔了。我千方百计的从同学那里打听到她的名字——尹若。我相信,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会获得收获。终于,半年后的圣诞雪夜,她依偎在了我的怀里,当时的我感觉自己很幸福,真的,很幸福!我曾经答应她,等到高考后便要跟她一起去海边看日出,然后在那温暖的阳光中许下彼此的地老天荒。但是,怪我太天真,天真到以为只要有爱情,我就可以为她许下终生。所以,当这种恋情走到尽头时,我只能苦笑着感叹它的短暂和我的幼稚可笑。
“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她抬起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我回过神来,静静的看着她,她依然是那么的俏皮,惹人怜爱,但比以前更添了一丝娇弱的气息。此时,我多想抬起手,像以前那样拍着她的头笑着说想她,可是我终究没有。因为,我们的故事只属于过去了,或者说,她已经不属于我了。我们已经没有了关系,只是普通朋友,朋友而已。我转头看向早已喷薄而出的金色太阳,轻声说道:“如果你当初不离开,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在我回过头的瞬间,看见她的神情黯淡了下来,脸色愈加苍白。她轻咬下唇,目光中分明有一种忧伤的情绪在闪动,“既然已经是这种结果,还去管当初干什么!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她轻轻说道,脸上早已没了任何的喜悲。我望着这苍白的有些陌生的脸庞,心中早已没有了说下去的勇气。我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在瞬间冰封,随后便转身离去,没有任何言语。在几秒钟后,我忽然听到海滩上人群的高声惊呼,其中一个女声的尖叫尤为刺耳。但是,这一切都与我的世界无关。
我并没有离开,因为在我刚走到离海滩不远的栈桥上时,便被几个人强拉了回去。当我回到原地,却只能看到一辆救护车绝尘而去。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因为我的身心早已麻木。如同一个被狂风撕扯的帆船,刹那间便已沉沦在那片痛苦的海洋······
若若很喜欢音乐,是钢琴曲,而不是歌曲。我记得那时她经常会拿一些贝多芬,巴赫,或者克莱德曼的钢琴曲跟我一起听。其实我对于这些并不感兴趣,每当她放曲子的时候,我都会在旁边戴上耳麦听流行音乐。有时候,我会让她听我喜欢的摇滚乐,但她总是拒绝,当我一再坚持,她还是会安静的摇头,并说:“于新,我不喜欢摇滚乐的,太吵了。”我承认,对于那些世界级的大师我是怀有敬重之心,但是我并不喜欢那些音乐,我一直以为那是高雅人才能听懂的玩意,而我,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但若若却对那些钢琴曲犹如信徒般的狂热,那或许是对艺术的虔诚吧,我真的不懂。我曾经问过她,钢琴曲和我哪个对她最重要。我记得她当时歪着头,想了好久,然后眨着眼对我笑了笑,说:“当然是钢琴曲了,它是我的生命嘛!”我当时是真的没有听出这句话之中的含义,所以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当她跟我说分别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了。学习钢琴便是她离开我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没有拒绝,任凭痛苦撕扯着内心,我不会可笑到认为她会因为我而放弃自己视为生命的音乐。一句简单的道别之后,我便转身离去,当时的风真的很冷,如同我那时早已冰封的内心。那是学期的最后一天,到了第二个学期,她真的走了。
看到那辆救护车离去的时候,我觉得心中有一些怅然若失的感觉,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痛,是为了她,真的。在围观观众的异样目光中,我忽然像疯子一样努力的往那辆救护车所标注的医院跑去。我终于明白,我还是爱她的,曾经那么努力,那么固执的去爱她,怎么能说忘就忘呢。路旁车辆刺耳的鸣笛以及路人的谩骂都与我无关,此时我只想快点见到她。
终于,我一路打听到她的病房,她安静的闭眼躺在床上,如同一个瓷娃娃一样,仿佛一触碰就会破碎。我来到她的病床前,看见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那一刻,我真的好恨自己!这时,她的母亲从门外走来,当她看到我时,目光中像是要喷出火来。而我也知道,那在沙滩上的尖利女声便是她发出的。我看到她脸上依然挂有泪痕,对于这样爱女心切的母亲,我已经准备好低头接受她的指责。但她没有,却是给我道出了一个令人心碎的消息。
若若患有先天性的心肌疾病,医生说她只能活到18岁,而且中间不能经受太大的刺激,只能用音乐来调节自己。刹那间,我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时变成空白。怪不得她不喜欢听嘈杂的摇滚,怪不得她说钢琴曲是她的生命,怪不得她当初会离开我。她都没有告诉我,而是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她的音容笑貌只能成为我永远的记忆了吗?我猛然将拳头砸向外面的墙壁,希望用疼痛来麻痹自己。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我燃起一丝的希望,她的母亲轻轻说:“由于以前若若按照医生所说的方法进行调节,现在那疾病已经有好转的迹象,只需要再做一次手术,她的生命就会延续下去,但是······”我看到她的母亲眼中没有想象中的愉悦,而是有着深深的担忧。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是,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十!”我心中刚燃起的希望逐渐熄灭,“百分之十,呵呵,不就是九死一生吗?”我苦笑一声,心中早已滴血。我不想让她的生命如同泡影一样如此短暂的幻灭,但这又能怎么样呢!听天由命吗?!我努力攥紧拳头,才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时,我听见若若低低的哼了一声,急忙跑到她的病床前,她看到是我后,苍白的脸上抹过一丝笑颜。我的心在此时却是犹如刀绞般疼痛,这么多年,她曾遭受过多少痛苦啊,而我却毫无所知。我紧紧抓住她的右手,希望这能成为一场永恒。她看着床那边她的母亲,说道:“妈,我有点渴了,您能出去给我拿点水吗?”她的母亲轻叹一口气,便出去了。若若看到他母亲出去了,“于新,你终于来了,我想你,你知道吗?”她腾出左手擦了擦流出的眼泪,“如果能够选择,我宁愿从没有遇见过你,这样我就不会如此不舍了。今天我去了海边,穿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穿得那件长裙,,我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因为……明天我就要做手术了,我害怕我再也没有机会看日出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令人心痛的哭腔,我紧了紧她的小手,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因为这一切我都明白,但她用哭红的眼睛看着我,依然继续说着:“没想到我今天竟然在海边遇见你了,我当时感到好幸福,真的,你……知道吗?”说道此时,她早已泣不成声。我伸出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若若,高兴点,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嘛!等明天手术后,咱们就一起去看海,我也要陪你去听你最爱的钢琴曲,要相信,你一定会好的,知道吗?”她哽咽着点点头,忽然像想起什么,在枕头下摸索了一阵,然后拿出一张演奏会的门票,说道:“这张是明天克莱德曼演奏会的门票,我去不了了,你能代替我去看吗?”我宠溺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去听演奏会,我明天还要在手术室外等你呢!”她忽然倔强抬起头,“不,你一定要去,听我的好吗?”她的声音里有着一丝祈求。我伸手接过那张门票,溺爱的对她说道:“好了,我去还不行嘛!你好好休息吧!我在这看着你。”她大概是哭累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我看着她微闭着双眼,眉头也是微蹙着,好像睡梦中也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我的心中犹如针扎般的刺痛,但却无力去改变什么。
我本不想去听那场演奏会的,她在手术室里经受痛苦,我却去剧院听什么演奏会,这一切听起来如此可笑!可是我还是去了,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为她担心,我还知道那是晓晓一直视为生命的东西,我不想玷污它,抑或是她的生命。
剧院里充斥着一种庄重的气息,没有像演唱会那样的噪杂与喧哗,即使我只是个门外汉,我也能感受到这里浓郁的艺术气息和人们对艺术的尊重与敬畏。
音乐声响起,演奏厅的灯光也随之黯淡下来,所有人都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包括我自己。台上演奏的是克莱德曼的《水边的阿狄丽娜》,只是一瞬间,我的思想随着那乐声起伏,如同来到一条静谧的小溪旁,我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白色的身影,她赤着脚丫,就像白色的精灵在水中翩然起舞,舒缓的音乐就如同那条小溪一样荡涤着我的心灵。那白色的身影随着起伏的旋律渐渐与若若的面貌重合。我能感觉到她与近处的自然融为一体,她在欢笑,像以前那样,空灵的荡涤灵魂的声音与遥远的起伏着音符相和。微波粼粼的水面上,霎时间洒满了银光。月亮越升越高,穿过一缕一缕轻纱似的微云,照耀在她的身上,刹那间,她恍如不染世俗的仙子,或者是掌控音律的精灵……回想着我们的曾经,不知不觉间,我的眼角有泪水滑落。
一阵热烈的掌声将我从回忆中惊醒,原来演奏会已经结束了。我又想起正在手术室遭受痛苦的若若,暗骂自己一句,急忙跑到剧院门外拦了一辆车向医院疾驰而去。在车上,我一次次攥紧拳头,又一次次无力的松开,慌乱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一直低声祈祷,希望她没有事,但脑海中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手术失败的画面,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却是犹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终于,我跑到了她的病房门口,房门紧闭着,我抬起颤抖的双手轻轻的推开,看着里面的情景,我的心跳梗在胸腔,长达半小时的紧张在一瞬间松懈,若若静静的坐在病床上,微笑的看着门外的我。
我呆呆的立在那里,眼泪从眼里滑落。
如果谁还不知道何谓幸福,那么,这一刻,请来采访我。
PS:人生总有些命中注定,幸福亦是如此
记:粗制滥造之作,切勿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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