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凉之爱,爱至天国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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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她认识了他很长时间,长到那些住在眼底的记忆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但他们的故事却是极短的,甚至可用一句话来概括,不如不遇倾城色。
这座城市有着漫长而剧烈的冬。弥足珍贵的阳光从不同角度爬满她的皮肤,只是这般的温度却未能抵达心底,凉透一片。她就这样安静的站在窗边,过完一整个下午。
傍晚,她爬上床。细弱的双臂绕上他的腰,他的身体很冷,似乎连拥抱也带不起半点温暖。她紧紧的贴着他的身体,不断的扭动着腰肢,试图勾起他最原始的律动,然,他只是僵直着身体,任她摆布,不做任何回应。她附在他耳际絮语,那些清淡的小生活,她曾爱过一整个曾经。可他由始至终地沉默,没有开口。长长的呼了一口冷气,她知道,他是生气了,生气她不让他出门。
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无形的手,死死的掐住她的心脏,天昏地暗。瞬了瞬眼眸,她猛的朝他肩膀咬下。直到鲜血淋漓才松口。而他仍是无动于衷的淡漠,没有动作,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未有牵动。他安静的躺着,不言不语,也不喊疼。她垂下眸子把玩着自己洁净的指,良久,她抬头在他唇上重重的落下一吻。他的唇很冰,仿佛死一般的冰冷。皓白的月光斜射入房间,铺在他枯瘦的身上。此时的他,安详得近乎诡秘。
空气里有着浓重的潮湿,似是能渗进骨子里。鲜红色的眼影宛若一道刺在眼睛上的伤口,精致却疼痛。
她抽出一支菸,点燃,送进嘴里狠狠的闷了一口。辛辣的烟气在她的喉间横冲直撞,全身的皮肤绷紧,像是被人拥抱和依偎。她将头贴在他的胸口。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像是开到极致的花,繁盛却伶仃。
她并没有恨,即便他从未向她做出什么承诺,连一句我爱你,也吝啬给予。可是爱到了最深处,就算恨也变得软弱可欺了。
Part。2
仰面卧倒在宽敞的双人床上,她睁大了眼锁住天花板,目光涣散。她以贪婪的姿势在记忆里窜行,尽管她知道,那些看似美好的记忆注定只能是白昼的烟火,虚幻且不可触及。这就如同饮鸩止渴般,明知是穿肠蚀骨的剧毒,却也义无反顾。
沉睡的记忆在这一刻尽数复苏,夜,变得漫长且绵延。
从相遇到现在,他们像是一同走过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却也走成了一段空白。
人生不过是一个过程,其结果并没有任何意义。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抱住自己沉吟了许久,终于承认了自己有所失。
她突然想要笑,于是双臂环住膝盖笑得浑身颤栗。而他,只是安谧的躺在一侧。脸上的表情如同他的体温一般冷冽。四周沉寂着细小的呼吸声,世界在这一刻静默得像一个完美的谎言。夜深沉,现实与记忆撕扯着,她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那些翻涌的往事。
大抵是时光久远,她已经记不清是怎样遇见他的。但她知道,那是命中注定,让他们走到了一起。自然却又突兀。他像是一道突然降临的光,驱赶了整片黑暗。
但她记得,在初遇的第一天,他便带她回家了。他的房子面朝着大海,在十八层的高度。他掏出钥匙开门,然后转过后,状似不经意的对她说:知道么,这间靠近天堂的房子,实际上是通往地狱的。而住在这,就恍若住在十八层地狱一般。在听到这话时,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似是停顿了片刻。举目四望,她试图寻找这其中的根源,却无力的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她抬起眸子细细的描摹他的样子。眉眼纤长,厚实的耳垂上有一颗圆形的小痔,落在那,很安静的模样。他像个破茧而出的蛹,独自忍受着剧烈的伤痛。那一瞬间,她看到,她的世界崩塌下一个不小的缺口,而那个缺口,正好容他一人出入。
诚然,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因他搁置在电脑旁的那整叠整叠的手稿。她看到,他的文字里住着俩颗心,一颗冷生,一颗暖生。那些文字是痛的,却让人叫不出声,流不出泪。
四目相对,已无其他的语言可铺陈。不见光的房间,一室旖旎的暧昧色泽。她放下手稿,他也不做声。良久,他牵出一丝模糊的笑意。而后,他将她拉到阳台上,宽敞的阳台有如一个精致的露天花园。他把她惊喜的模样收入眼底,神色温柔,目光如水。他凑近她耳边微语:我喜欢花,喜欢他们临风怒放的模样,尽管是那般的不胜其哀。
她若有所思的拨弄着花心,念想在脑中百转千回。是的,她不懂他,更不懂他眼底千帆过尽后的慈悲与沉寂。于是,她爱上了他。就像,她亦不明白,爱情究竟该怎样定义。
Part。3
在遇见他的第二日,她搬进了他的房子。
尽管他们生活在一处,可他从不关心她的过往,也拒绝让她了解他的故事。与其说他们是同居,不如说她只是他的房客。然,他待她是极好的。他会给他做饭,给她晚安,给她一切的一切,极尽慷慨。除了,承诺。
时至今日,他的左手小指上仍带着那枚银质戒指。她曾在书上看过,尾戒寓意为自由,说明了心仍然无所依靠。那只戒指晃了她的眼,恍若一支锋芒毕露的利器,狠狠的戳进她的胸口,刨出填不满的空洞。一日,她言辞激烈的要求他取下那只戒指。他移开眼,漫不经心的转动着那只样式略显陈旧的戒指,敛眉不语。
她有些害怕,那些蓄势的惊惶蔓延至心尖,排山倒海,信马由缰。她紧紧的缠住他的腰,那些声嘶力竭就这般猝死候间。她的等待和隐痛,他并非不懂,但他仍是选择了漠视。垂下头,不让他看到她枯竭的眼。四分五裂的泪水淤积了至为盛大的绝望,她知道,她已经无法再痛,也无处可伤。
砸在地面上的泪水,湿了他的心。他背对着她,把头靠在玻璃上,不停的吞吐着烟雾。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是否一如他的声线般冷硬。他说对不起。他说,他给不了她一丁点的承诺。他说,爱情往往伴随着无法拔除的疼痛,可他不愿让她伤,让她痛。可他不知道的,他的逃避与默然早已将她伤得体无完肤。而他的话,就犹如一颗颗黑色的盐粒,钻进她的伤口里,日日夜夜的折磨。循环往复,不死不休。
其实,她怎会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他的从不言爱。这是她在他的文字里看到的。可是他不知道,只要是他的选择,她都会心甘情愿的接受。静寂,隐忍。这便是她的爱情。
劈手夺过他指间的烟,而后决绝的将它摁在大腿上。皮肤炙烤的气味与尖锐的灼痛,顺着肌肤的纹路重重的撞击她的心脏。从歇斯底里到麻木不仁。
Part。4
自此,她再也没有说过那三个字。尽管她是爱他的,近乎绝望的爱着他。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可她,仍有足够的勇气,绝口不提。
她所有的记忆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似是出现了一个漫长的缺失,无止尽的吞没着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她转过头看着他。他的目光依旧直勾勾的锁住天花板,安静,沉寂。她伸手抵住自己的胸口,企图按下那些绵长不休却又不知因何的痛。被抽空的身体疲软的伏在床沿,纤弱的手臂环上他的脖颈。她一遍又一遍的亲吻他冰冷如死的唇,可就算百般努力也不能使它温暖起来。她突然停下。许久,她发疯似的揪扯着自己的长发,大把大把的头发随即脱落,却恍然不觉得疼痛。大抵是这般,生命原本就是一场脉络分明的盛大疼痛。只是身体上的痛永远也不能与心头的伤势相互抵消。
眸光凝在他平静如昔的侧脸上。削瘦的轮廓,嶙峋的锁骨,干枯的皮肤。它们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上猖厥着,亟欲夺去他最后一丝生的的气息。她伸出指轻触他冰冷的脸庞,虔诚而谨慎。逼仄的房间里充斥着她难耐的喘息,那像是一把尖刀,生生的穿透她的胸膛。没有血的伤口,却痛得她死去活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脆生生的。她握住他的肩,用力的摇晃。他安静的模样让她心悸。她突然觉得有些冷,身体内每一根骨头都在剧烈的颤栗着,撞击着,而后寸寸碎裂。深深吐出一口气,她拾起自衣袖内滑落的A4纸。只那么一眼,她觉得自己掉进一个没有光的黑暗悬渊里,不见底,一直一直在下坠。
她似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在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内,她没有再紧紧的盯着他,而是站在窗前自顾自的抽烟,一根一根。就算辛辣的烟气狠狠的刺痛了她的咽喉,可她不愿停下。她只是想用香烟来删除那些类似幻觉的记忆,彻彻底底的删除。
只是这一切的努力,都在她对上他失焦的眼眸时,轰然倒塌。她倨傲的站在这濒临破裂的世界里,目之所及只有她自己。她并不怪他,而事实上也不能怪他。是她太轻忽,早在他背着她吞食那些花花绿绿的药丸时,她就该有所警觉的。一阵晕眩来袭。似是陷入了潮湿黏稠的沼泽地,世界陡然阴暗了下来,所有挣扎的力气,在这一瞬消失殆尽。
转而,她笑了。她想,或许她有比现在更好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身体。她翻出一袭素净的雪纺裙装换上,枯裂的长发散下来,覆盖了她瘦弱的背,隐隐发散出颓然的光。最后,她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而美好的淡妆。捞起裙摆,她爬上床,紧紧的缠住他的身体,密不可分。
她伸出手盍上他的双眼,并在他干裂冰冷的唇上落下一吻,她说:睡吧,我爱你。
Part。5
半月后,人们在一栋临海的房子里找到一双相拥长眠的男女。女人眉眼含笑,神色安详。
开门的瞬间,放在床头的A4纸被风吹起,掉落在地。那是一张死亡证明,左上角贴着男子的相片,一脸清秀,浅笑如花。下方是打印的字体,端正的写着,死因:先天性心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