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永远爱我的他
现在,我总想着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东西牵引着我的思绪,就是在这一刻,我又想到他了。
也许,我想我这一生都不会也不可能忘记他了……
他很高大,至少,我以前都是仰视他的。身材很有型,也符合现在少女对型男的标准,但其实说白了,他很廋。以前在家的时候,总喜欢和他一起出去玩,他总像一个魔术师,给我变出很多很多东西。总想着,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好了,时间就此停下,生命就此停止,也不觉后悔。
他有很多地方吸引着我,使我在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
他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他对爸爸妈妈很好,对哥哥姐姐都很好,当然,对我也好。我常常听他讲故事,那些在他记忆中很美很美的画面,如今都一一消逝,那时的我总是不懂他,不知道他其实很想让我进入他的记忆中,而我总是不理不睬。现在,我是多么的想进入他的记忆中,但是……
他会带我去山上玩,就我们两个,我一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能走的那么快,每次我都会在后面拼命地追啊追啊。到达目的地,他会停下来,然后跟我说:你想知道山那边是什么吗?我总是睁大迷茫的眼睛看向他指的方向,愣愣的摇头。他就会自言自语:我是不能看山那边的东西了,你,还有机会,答应我,一定要到山那边去。
当时的我,只是一个劲的听他的话,努力点点头。因为我不点头,他就会生气,他生气的样子十分可爱,但是会不给我摘野果子吃,所以,尽管我很想看他生气的表情,但也不得不答应他。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很开心的对着大山吼,但我记不清吼的是什么,似乎是一些单音节的字,亦或是宣泄感情的词,我无法考证。
我们会经常去河边,我经常会嚷着要下水,但是他总会左顾右盼,犹豫不决,一会儿说水冷怕我生病了,一会儿又说水深危险怕我出事。我怎能管得住心中的蹿动之火啊,不管他说什么,我最后都是会下水的,并且每次都会弄得浑身湿透了才作罢,总得闹到心满意足了才会听他的话,趴在他的背上,拎着小桶,看着捉住的小鱼在桶里欢快的游,满意的回家。
我总是在外面跑,课也不去上的,成天和他在一块儿(但他从不知道我逃课)。没有人管我。某天晚上,我依稀的听见爸爸说,女孩子读书浪费钱,她想去上课就去,不想上就不去,不要勉强她。我当然知道爸爸口中说的她就是我,但是一点儿不觉得难过,心里面可开心了,直呼爸爸万岁,想着能够天天和他在一起,我就特别开心。所以,我当即就告诉了他我所听到的话,不知怎的,他第一次特别生气的说我,他说他对我失望了,他从不曾知道我原来一直在逃课和他一起玩儿,他一直以为我最有机会去山那边,将他心中的平原变成亲眼所见。但那天,他失望了,他愤怒的举起手,却在离我很近很近的时候,放下了。
那是我和他在一起7年以来,他第一次对我如此的凶,记得我7年后小学毕业,我本以为我是不会再读书了,因为我爸爸的观点,更因为我的破成绩。但不想,我却成了我们那儿第一个上外地好学校读初中的人,还是女孩儿。我从未想过的,但就是发生了。我记得去读书那天,我和他见了一次面,但因为原因种种,我们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对望了很久很久,我只感到压抑的云从天边滚来,将我头顶的天空迅速席卷。
最后,我上了汽车,快发动时,我听见他在窗外吼,一定要记得,努力学习,一定要看看山那边是什么。我只是泪水哗哗的流,并不是为了他的话,只是觉得他们为何如此的狠心,要将我送到另一个或许根本不适合我的陌生地方去,我为我将要离开他而伤心。我在想,或许那天晚上,他对爸爸说了什么,肯定是他不想和不乖的我一起玩啊什么的。但他不知道,我逃课全是为了他,为了能和他整天的在一起。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我打算永远也不告诉他。
在异地求学的三年里,我学会了独立,学会了品尝孤独。我始终抑郁着,不能理解他当初的无情与冷漠。我曾经想过一定不要到山那边去,我不要他的梦想实现,我要让他伤心一辈子,就似在异乡孤独一样。但后来,我改变了想法,我决定一定要到山那边去,看他心中的平原,但是不再回来。我要他一直期待着我回去,一直期盼着我告诉他山那边是什么,这样,他就会更伤心。于是,我努力学习,与以往的我换作两样,我没命的学习,学习。心中的那个愿望一直支撑着我,让我一直保持着努力,其间,我从倒数第一跑到了正数第一,并且保持。父母很开心我的转变。因而,很多我以前的同学,我的调皮的堂弟堂妹都被带进了这所学校。其实我知道,他们不会似我这般的,因为他们没有奋斗的目的,他们有的只是家庭给予的压力。我与他们不同的、与很多人都不同的是,我有一个我自己的目标,有我自己一定要实现的愿望。
我如愿以偿的上了我们那里的重点高中,离家更远,当然也就离他更远了。我心里面很开心,因为我的计划就要实现了。每次放假回家,我总会以学业重、作业多为借口不和他一起玩,也从不会主动找他。很多次,他总是和我爸妈说:兰儿,变了。但是,只有我知道变的原因是什么。
我高考发挥失常,我当时就傻了,害怕自己到不了山那边,看不到平原。他也来安慰我,让我期待着,说会没事儿的,一定会考上的,不只是你一个人考砸,也有很多人考砸的。结果下来了,我确实考的不好,但还能让我去那些离他很远的地方,我在填志愿的时候,都填的离家很远很远。当时他总是对我说,只要出山就行了,不要离家太远了,会不习惯的。我不听,一意孤行,我填了北京的学校。离我家确实很远,离他也很远。
通知书下来那天,我破天荒的哭了,爸爸不能理解,说都确定了你还有啥哭的,是高兴过了头吗?其实,我是后悔了,因为我看不到他眼中的后悔与悲伤,我看到的竟然只有兴奋。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不是!我不想让他开心的,为什么他不伤心呢,我都要离他这么远了啊?!
从领到通知书那天到我踏上北上的火车的这段时间,我整天都在屋里看电视剧,也不和同学交流,就一直颓废自己。我总是觉得,我有一步走错了,是哪步呢?
来到北京,我忽地发现,我回不去了,那个童年的无邪的开心的不爱学习的我,离我而去了。我记得开学那天,爸爸和我整理完一切,走在学校的小路上闲谈,不知怎的就说到了他。爸爸很平静悲伤的说,你能变成今天这样,都得感谢他啊,你为什么就不喜欢他呢?我当时就生气了,说,我知道是因为他,要不然我才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就是因为他,我在外独自生活了6年;就是因为他,我这6年中除了书再无别的。爸爸,你觉得,我该喜欢他吗?
爸爸当时就愣住了,他从未想到,我是这样一个叛逆的孩子,他从不曾想到,我今天所走上的这条路,居然是情不甘意不愿的。一时间,我们都停住了脚步,立在路上。
我花了大一一年的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思绪,我总觉的自己的路走的太偏太偏了。我总在想,现在的我不好吗?我得到了老师的认可,同学的羡慕。我自己也提高了,不仅仅是学习上,更多的是能力上。我总在衡量,我到底值不值?
我还是逃避他,我总是无法释怀他的将我送出去读书的想法,虽然我现在懂了,那是真正的喜欢我、爱我。
直到某一天,我看了《霸王别姬》。其实我很讨厌京剧的,但不知出于什么心里,我看了。当时我就明白了,他对我的爱,就像是剧中师哥对小豆子的爱,就是用一个烟斗残酷的撬开他的嘴。他对我的爱,就是放手让我飞,不管我是否会从高空掉下去。其实他会一直在地上注视着我,我一掉他就会接住我的,可我就是这样固执的不曾低头。一直往前飞,从不回头。
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其实我飞的有多远,他的心就走了多远,要是我永远都不飞回去了,那他的心也就不回去了。所以,没有心的他,该有多难受。而我,现在才知道。
到目前为止,已过了7年,就似故意的一般,我和他一起玩的疯狂的时间也是7年。7年啊,足以让我从一个不懂事儿的小屁孩儿长大成一个懂事的少女,也能让他从一个无虑开心的老人变成一位心力交瘁的沧桑老者。我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我也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但是,他却不行了,时间的车轮在他脸上留下了很多印辙,他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他看不了山那边是什么了,而我却还可以不仅看到山那边的东西,还可以选择是否要留在山那边。我的这些可能,全是他给的。
他的悲伤,我现在是理解了。我离开他,我的心会痛,而他则会心碎。
我亲爱的他,我今年寒假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要告诉你,其实,我真的很想你,我要告诉你,山那边是什么……
我心中的他,永远是7年前的他,他一直都在原地,从未改变,只是我一直在向前走,一直在改变,并一直固执地认为他也在改变。
原来,那以后的7年,一直都是我以为,一直都是我的年幼我的无知,刺伤了我们。
我还好可以回头,可以把心给他带回去。
我很开心,因为幸运的,还没有到那天,我把心给他带回去,但是他已经不能要了。
我现在一直期待放假,因为,我觉得,7年的时间,我想说的话已经快憋不住了,想向你全部倾诉。告诉你我曾经的酸甜苦辣,告诉你我曾经的犹豫彷徨,告诉你我在飞翔的途中都看到了什么。
虽然有电话,但我觉得,在你面前说比较好,那样,你就会看见我幸福的眼泪了。
我们还要一起爬山,这次,我一定会比你先到山顶……
后记:
爱,真的有很多方式,我也不希望我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在某个人的身上,所以,年少轻狂的我们,年幼无知的我们,不要随意在心底培育不好的幼苗,在心中一定要有一片空地,存储爱……
无论我们到了哪里,记得回头看。
不要到了一个地方,连回头都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