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低泣了谁的伤悲与成熟?
好好珍惜眼前人,并不只是一句台词。当生命蓦然到了最后,你倏然间摆脱了年少青涩,可是谁会为你的伤悲买单?“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值得我们永远铭记于心!
———题记
因为当初离婚离的很干净,除了孩子我什么都没要,包括抚养费。所以我一直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跟那个曾经无数次让我痛不欲生的男人有任何纠葛了。可是一则“我爸肺癌晚期,想看看孩子”的短信还是让我在医院电梯口见到了那个一度声称自己就算到八十也长不大的前夫,一个小我一岁刚过而立的男人。
接过我手中的补品,我看到的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离婚都六七年了,印象里他永远的年少痴狂,酒醉疯癫,一天看不见我流泪就会浑身痒痒,整个就是一变态小蛀虫。可是此时那张脸依然是那张脸,却满是沧桑与无奈,黯然与落寞,不觉让人心生悲悯。
一进病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骨瘦如柴,病入膏肓的老人强颜欢笑的脸。这个为了他那唯一的儿子操了大半辈子心,却始终都是伤心的年过半百的老人,直到此时,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不超过半年,听着让人心颤的短暂。不知道他是否还有足够的坚强,能够在将来的某一天看着他的第二个儿媳妇进门?
这个老人曾经对我那么地好,却也对他儿子是那么地无奈。我们生活在一起的几年,我从老人口中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如果他儿子是一只鸡,握在手里就可以狠命地把他摔死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就去那么做!可遗憾的是他是一个人,是一个会喝酒会打老婆还会摔东西的活生生的人。唉!
往事真的不堪回首,可此时也只能一任眼泪往心里流,因为不能让老人读懂他生命剩余的长度,所以必须忍住泪。
想想离婚时小姑子还没结婚呢,此时她儿子都已经上幼儿园了。小姑子还是一声声喊着嫂子,还是一如既往说着咱爸怎么样,可是谁都知道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那份似曾相识的陌生只有自己的心能解读。
曾经这个老人一度把自己的孙女当成手心里的宝,我女儿当时也很喜欢跟她爷爷在一起。可是转眼女儿都是大姑娘了,好像对这个以前自己最亲密的人只有些许浅薄的记忆了。所以她不会主动去靠近,只是在我的督促下给她爷爷剥了几个桂圆吃。我很想说点什么,但总是欲言又止,所以只是虚伪地说着他脸色看起来很好,应该很快就会出院的冠冕堂皇的连我自己听了心都会抖的谎言。
其间前夫一直自己坐在一边的角落里发呆,偶尔向我们这边瞥一眼,眼神里含了太多我难以琢磨的无奈与无助。我是个善感的女人,无法承受与一个弥留老人的长时间面对,那真的让我窒息,所以不多时我们便决定离开。
我一直说着不用送,可是前夫还是从最后排病房的四楼一直把我们送到了医院最前面的停车场。我总感觉他好像有话要说,踌躇片刻似乎鼓足了勇气:对我说他爸不一定能等到下一个生日了,所以想今天连她妹妹一家一起聚一下,全当给老人过最后一次生日。所以希望我跟女儿一起去,还说他已经在我们县城最好的酒店订了桌。
我当时的感觉好复杂,根本不能相信这就是我记忆中那个只会考虑自己的感受只会喝酒闹事的男人。我看着他眼神里的渴求,读着他眸子里的成熟,品着他手足无措的可怜,我的大脑陷入了片刻的空白。茫然中,我还是拒绝了他的邀请,只是随口嘱咐了他一句:“以后你就是家里唯一能依靠的人了,相信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好好照顾老人吧。”
说完我没顾及他狠命地点头对我话的应和,而是迅速地钻进了车里。车子启动的那一刻,泪水划过了我的眼,模糊了我的心。后视镜里那个男人呆滞而满怀失望地一直目送我们远去:渐行渐远,逐渐模糊,直至消失在人海的尽头——
按下车窗,冷风飘起了我的长发,也飘散了我的心泪:人世间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我们已经是平行线了。你的好你的坏都成了年轮里点滴的碎末,我无力再拾忆。所以你,还是好好握住一份因为老人的弥留而让你片刻惊醒并自我成熟的感恩去让老人剩余的每一天都过得开心,过的放心吧!
如果说年少轻狂与父母的掩护曾经让我们冲动而不知天高地厚,那么试问:我们能年轻多久?父母的关爱又能陪伴我们多久?人生是个太大的未知数,生命可能无形之中就会走到尽头。我们是人,是可以思维足以改变并勇于面对自己的新生的人,所以不要给我们的心找借口去任性,去洒脱,去做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因为当你曾经以为靠的稳稳当当的那棵大树一旦要倾斜要瘫倒的时候,悔恨与改变成为一种必须与必然的同时,你无限愧疚与无助的心也会偷偷地在滴血。所以那时你只能用一份血染的无奈来低泣自己的成熟来得太晚,伤悲无人问津,那将是何等悲惨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