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好冷 – 女娲资源

今年的冬天好冷

  今年的冬天好冷。
  “新棉袄棉裤都是用来暖纸箱子的,而不是用来暖老娘的冰一样的身体,我的老娘是冻死的!”表姐西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泪雨滂沱,我们大家也都泪流满面。
  其实我原本对二姑家的表姐西西印象不是十分的好,因为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去过,我们大家的事儿和她似乎都不相干,只有去看他的父亲、母亲,以及他父亲去世的场面才能见到她;现在也是,二姑去世了,她来到我们落座的包厢里,哭诉着她心中的委屈。
  正是因为眼泪和共同的对二姑的情感,我们不仅原谅了她,并且都默默地注视着表姐西西,听她哭诉着二姑去世前的一切。
  表姐说到了他的儿子以及媳妇的孝顺,对他们的外婆,我的二姑的孝敬,每次都带着蛋黄派和八宝粥——虽然这些东西听的多了都有些腻歪,倒胃口,不想吃喝,但是在乡下,在二姑的眼里,却是无上的美味,而且差不多也只是在西西姐姐家里,二姑也才能随意地吃喝,抑或是在她儿子、媳妇们都不在跟前的时候,偷着吃上几个,自己不能剥开,也没有人帮她剥。表姐偷偷的告诉她,用牙齿咬开就可以,因此二姑得了这个法以后,一次就吃掉八九个。
  为何要偷着吃,或者不让二姑吃呢?倒不是吃不起,而是怕吃了以后会给人们带来麻烦,因为二姑大小便已经不能自理。
  但是,不吃蛋黄派和八宝粥,难道就不大小便了吗?当然也得拉,只要是活着,吃喝拉撒都是免不了的,谁都是这样,可那又怎么办呢?
  西西姐姐便成了不可或缺的人物,无论二姑轮流到谁家,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是什么天气,只要二姑拉大便了,便有人第一时间将电话打到她家里;她呢,也无论是在干什么,无论有没有空,想不想去,能不能去,她都得一如既往地跑过来,给二姑洗漱、换衣服,再将换下来的衣服洗净放好。
  一次,二姑轮到她的大儿子、我的大表哥家里,因为我的大表哥得了直肠癌,而且比较严重,表哥的儿子明明将奶奶接到自己家里,省却了他父亲的事。但是洗褯子弄屎尿的事,依然沿袭了他父辈们的作法,给他们的姑姑西西打电话,让她过去。
  在哥哥嫂子们的面前,西西是妹妹,虽心有不甘,却也强忍着没有发火。
  然而这一次,连侄儿都对他颐指气使的了。她生气了,冲着电话咆哮道:“我又淋水毛吗?外边下那么大的雨,我怎么过去,你们难道都不能给你奶奶洗洗吗?”
  话虽如此说,但是放下电话,西西姐姐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等雨稍稍小了一点儿,便去了明明的家。可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她不堪入目,屎啊尿啊的都成了皮肤与身体的粘合剂,粘成了一个整体。她只好流着泪将二姑的衣服揭下来,再把身子和衣服洗净,再换上干净的衣服……
  说到这里,西西姐姐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了,我的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滑落下来。我们都能想象出那种场面,那种艰难。真的。
  外边的鞭炮声接二连三,炸得人脑浆就要崩裂似的;外边的人也熙熙攘攘,来回窜梭,我们请来的和二姑的子女们请来的两班响竞相地亮着他们的歌喉,甩着他们的精神头,一个比一个更黄地唱着撩人心绪的段子,招来整个村子甚至周边村子里的没有事干的专门寻找刺激的人们,戏班子里的一个女人终于在人们热烈的期盼中一件一件地将自己的衣服撕掉,一点一点地露出了春光,于是大笑声,口哨声,呐喊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惹得一些垂老之辈感叹唏嘘,鄙夷和羡慕塞满了眼眶。
  然而他们知道吗?知道这光鲜背后的故事吗?
  西西姐稳了一下情绪,而后幽咽地说,是的,今年的冬天太冷了,但是我娘盖的却是一床很薄的被子,他们都怕什么衣物给娘盖了,弄脏了还得洗,麻烦人。
  “她不能他跟们要吗?冷了要被子能不给吗?”心直口快的小姑接茬道。她以为能用长辈的口吻招来失却了良心,可是……
  说到衣服,西西姐姐的眼泪又来了,因为二姑是冻死的,可是西西姐姐给她新套的棉衣棉裤都在她三哥二姑的三儿子的家里,连拿都没有拿出来。更不要说穿在二姑的身上了。
  “怨都怨这个冬天太冷了!”再也忍不住的西西姐姐嚎啕大哭起来,刚好与外边的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融合一起,使人分不清哪是炮声哪是哭声,更不会有人知道村支书也就是我二表哥的轰轰烈烈的送母缝隙间有人如此的悲痛伤心欲绝,而且是他的从来都很少在大众场合说话的唯一的妹妹发出来的。
  今年的冬天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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