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说话,躺着做爱(长明)(一) – 女娲资源

站着说话,躺着做爱(长明)(一)

  在火车上坐稳位置,拿出包里的《春宴》。安妮宝贝的作品,去年此时所购。这是我第三次翻开它。
  陇海线,穿过半个中国的线路。皮肤黝黑的维族男子,白净的南方小个子男人,着白底碎花旗袍的女子。更多的是像我一样的北方人。车里很闷热,并不嘈杂,大多数人都已以并不舒服的姿势入睡。偶尔有人交谈,北方口音,南方口音,听得分明。
  安妮宝贝的书,有一种宁静,或者说,颓废的美。无法理解她是如何构得此番意象。女主人公都是那种随性却不随意的女子,坚强,又让人心疼。
  不太在乎人物姓名和故事情节。就这么泛泛地翻着书,找寻一种压抑感和沉寂感。纸醉金迷的大上海;躯壳完整却已失魂落魄的岐照,寂寞空落而遗世独立的临远,与此类似的古朴而凝重的城;以及那个穿手工灰蓝色棉布衫,发鬓边插一朵白色石竹的素净女子。
  一切好像很陈旧,很遥远。又是分明的美好。
  车行过两站,人又少了许多。车厢变得空荡。刚由半睡半醒变得清醒,额上汗流如注。抬头看窗外,天色阴沉。荒山在无尽地绵延,被浑浊的河环绕。
  书中的世界,与窗外的世界,原无重叠。
  【他带我入筵席所,以爱为旗在我以上。】
  6.20
  你还能走多远。
  四周尽是黑暗,不见一丝光亮。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如同小小的石子坠入无底深渊。
  也许,终我一生,也无法寻得答案。
  一
  定陵和其他任意哪个城市一样,只不过是个城市。或者说,只是个代号,象征又一片人类集聚之地。它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如果非要找出什么差别的话,那便是我在他处的逗留从不会超过三个月;而在定陵,我已留滞四年。
  即便如此,对定陵的印象仍是少得可怜,似我初来乍到一般。身居其中,却又如此陌生。乘陇海线东行,至连云港乘飞机至烟台,再换乘轮渡,便到达了这个闻名的海滨城市。行程时快时慢,却并不仓促。那些慕名而来的观光客,或是在导游的带领下,或是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转,急匆匆到某个所谓景点去,拍几张照片,发几声感慨,又马不停蹄前往下一站。如此走马观花式游览,徒增炫耀之资本。除此之外,不得一点真正风韵。
  从不同这些人结伴而行。人多时只是自寻僻静处,自然欣赏眼中所见。不与他人产生交集。
  此般城市,必是繁华。【北方香港】,算是对它的至高评价。华灯初上,白日里炎热而沉寂无声的柏油马路反而喧闹。形形色色的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身着泳衣出现在路旁。一个近水的城市,天然浴场随处可见。防护栏形如摆设。一边的生物,衣着光鲜,繁弦急管,摇曳在灯红酒绿中;而另一边的生物,近似原始状态,无所顾忌地展示或美丽或丑陋的形体。同为欲望。白天,又是同样的空洞与凉薄。
  就是在这样无数相似夜晚中的一个,踏进更为繁华的城区。没有必要驻足,本性驱使下寻找僻静之所。终是见到了鲜有的黑暗,深处一盏昏沉的灯火。
  穿过一片模糊,向那灯火走去。灯光下,分明一个女子的剪影,白色连衣裙。此时已蒙上一层老旧的黄。
  逐渐靠近,进入她视线范围内。不好意思,我是外地人,迷路了。请问可否在这里借宿。尽量诚恳,彬彬有礼。
  惯用的开场白。每到一地,必先找一户人家,用同样的话询问。得到的怀疑不在少数。甚至是惊恐,厌恶。即便详尽说明自己身份,成功率依旧很低。吃了闭门羹,才会去找宾馆入住。很是繁琐。
  许是我太无聊,只想试试可获得多少人的信任。
  请问可否在此借宿。再次询问,拿捏语气。
  可以。楼上还有间空房,若需要,供你使用便是。
  几乎不假思索。那女子如此安定。无须我再多做解释,她应承得如此淡然,全无一丝焦虑。
  日后我确定,当时一种奇妙的直觉将陌生两人连通。一条道路。
  无他话说,只一句谢谢。
  一楼有许多玻璃柜台,里面放着各式俄罗斯套娃,按大小顺序排列得整齐。金发,黑发;蓝眼,棕眼;洋裙,旗袍。色泽亮丽,却又透着一种久远年代的古朴。墙上挂着几件俄罗斯女式传统服装,有艳丽的大红,也有素净的白。
  这是她的店。
  楼上的房间很旧,却很干净。墙壁因年久而泛黄,却不曾有污点。陈设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小书桌,墙上一面花边镜子和一只外壳斑驳的老挂钟。灯光是柔和的橘色。
  就是这间了。有些旧,却不脏。觉得可好。
  我点点头。女子走出房间,带上房门。再无一句叮嘱。
  仰面躺在床上,床单有股淡而清新的味道。一切都很好。我并非一个完美主义者。
  我并非一个完美主义者。当其他人拼尽全力追求所谓的完美与极致之时,当其他人在职场上打拼浮沉之时,辞掉了编辑部朝九晚五枯燥乏味的工作。何尝不曾见到他人摘得梦想之后的夺目光芒。何尝不曾羡慕功成名就后真正安逸的生活。然而本不是安分之人,不甘在模式中围困。于是攥着并不充裕的积蓄,开始了思忖已久而又毫无目的的旅行。火车,班车,徒步。没有旅行社,没有陪同者。一路上只我一人。去想去的地方,看想看的风景。何时停歇,又何时启程,没有计划与规则。他人有不解与嘲弄,评价我游手好闲,甚至自毁前程。不曾关心过。
  只是在无数黎明前的黑暗中,有无数的声音在问我无数的问题。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在漫长的梦魇之后,在新的曙光出现之时,将它们悉数忘掉。
  想起在轮渡上看日出。早晨五点的灰暗天空被金色利刃划破,一切阴晦与灰涩终成虚无。死亡与新生的交替。赤色的天空与海水。宣告着一切回到原点,如同人的一生在不停轮回,从无至有,从有至无。
  黑暗必是不可缺。为了光明而存在。
  假如一切都太完美,才是真正的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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