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得往事成回味
“一个孩子的童年能在农村度过是一种幸福的际遇。”刚好,我算得上是个有大半个幸福际遇的人。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年外婆牵着我的手走进村庄时的画面,崎岖狭窄的小路只有一边立有树木,另一边则屹立一块巨大的石块足足有两个半我那么高,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文石村。而石块的上面居然还趴着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孩子,他们有的坐在边上,两腿达拉着,像是在木船上一样;有的则是紧紧的趴在石块上,眯着眼睛望向我们;其中一个个头看起来最大的男孩子却站立在石块上,他咧着嘴呲着牙,我的天,他的皮肤是那样黝黑但他的牙齿却洁白的不像话。
“嗨。你们好”作为外来的客人我想将我真诚的友善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
但他们没有应答。只是呆呆的看着我。
“你们好”于是我伸出了右手,这是母亲教我的,我要将我的彬彬有礼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
他们还是没有应答,也没有过来握我的右手。
“你们好”我继续不厌其烦的重复着。
我觉得我的友善和彬彬有礼受到了赤裸裸的挫败。于是我悬在空中的手始终也没有收回来。
最后是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的表哥忍着笑用我几乎听不懂话跟他们说了几句,他们才跑来握我悬着的右手。而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个个头最高的男孩,靠近了看我才发现原来他不仅有一口雪白的牙齿,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像是精灵,在母亲的故事里他们总是给人们带来欢乐和惊喜。而他的肤色也并非像远观的那样黝黑,在午后四时的阳光里,它好像又变成金黄的,就像村口那片麦子的颜色。和我握手之前他竟然还笑着将手心在裤侧旁结结实实的蹭了几下。
村西边有条不知名的小河,自我第一次来时它就在那里,直至现在已经流淌不息了十几年了。那里是我们这帮小孩子的聚点,我不知该怎样形容那种清澈,只记得母亲是经常这样形容道:“像是条晶莹通透微微飘浮的丝绸,里面永远藏着一个无穷无尽的宇宙。”河流中,鱼虾每每紧紧贴在卵石上,一动也不肯动,若是水流再急点,将手脚伸入,便会有鱼鳍虾尾拂过脚面痒痒的感觉。
那时村里只有一条泥泞而狭窄的小路,一头连着宽阔的公路,一头则贯穿全村每一户,第一次到来,从大巴车上下来时,这泥泞狭窄便深深得刻在脑海里了。他会用叶子吹曲儿,但却从来不教我。这么多年,村里那条泥泞的小路也只可人们单行通过,就跟在他的身后,踏着悠悠的小曲儿紧紧跟随。他的个子不高,但脚步却很快,我只有时而小步快跑才可勉强跟上他的步伐。我见过他在泥泞的道路上留下的脚印,深浅不一,我无法相信一个花甲年时的老人怎会有这样的敏捷。村里有一所破旧的学校,村里的孩子都去那上课。表哥每天都要去上课,而我也时常有模有样的揣着一兜的糖跟着他去旁听。下学堂回家的路上我们经常一人一根冰棍从学校舔到家。还是那条狭窄的容不下第二个人的小路,他在前我在后。一路上我叽叽喳喳的畅谈,他吃冰棍,我哼哼丫丫的唱歌,他还是吃冰棍。我的冰棍都是淌水淌掉的,他很少说话只会时而点头笑笑,冰棍吃得又快又干净。路上不经意间回头一望,身后的火球,已经染红了半边天,而天空的另一头却又化作那黑洞贪婪的吸食这片宁静……
猛然一惊醒,眼前只剩昏暗的灯光,原来只是个短暂的回味,擦了擦冷汗,甩了甩脑袋,又奋笔勤书起来了。恍惚间,回头一望,那颤抖着的血盆大口,似乎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