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碎在年華裡的賀卡
我念初中那會兒，校園裡流行著互贈賀卡的風俗。只要一過節，漫天飛舞的都是花花綠綠的賀卡（當然也不是所有節日都送，比如清明節）。
學生時代的思想比現在要單純，賀卡不會隨便送人，更不會違心送給自己討厭的人。要么送給玩得還不錯的，要么便是自己偷偷喜歡的。很少有人會一個不落的全班送遍，除非是鈔票燒的，或者腦子燒的。
我那時雖然長得不及今天這般帥，但人緣還不錯，偶爾還是會有一些關係一般般，而我也不喜歡的女生送來賀卡。
不好意思說這種事常有發生，但確實都不記得了。荒草蔓延的年華里，許多我們並不經意的畫面，都在不知不覺中模糊了。
但我知道，有一件事任時光如何流轉，縱使曾一度被我遺忘在腦海之外。只要過了這個記憶的跳躍頻段，我自然會再次記起來。
我要說的這件事和一位姓馬的女孩有關，具體叫什麽已經想不起來了，反正不叫馬雲。
我對她的印象並不深，或者說是曾經瞭解但現在已經忘記了。勉強還能想起來的，大概就是她那碩大的體型和怪異的體味，以及我很討厭她。
我那時不光人長得“差”，學習也差，尤其是素質更差。不但不懂得包容別人的缺點，反而還會加以嘲諷。
但萬萬沒想到，那年的聖誕節我居然會收到她的賀卡，這著實嚇了我一跳。
換做今天，我長得這麼帥，工作認真，素質又好，從不隨地吐痰，總是牽著老奶奶的手過馬路，坐公交主動投幣，走路一向靠右都快掉進水溝里了。可是，可是，可是，卻再沒人送我賀卡，哪怕是男的。
更讓我沒想到的，我居然看都沒看，直接退了回去。我至今仍清晰記得她在看到退回的賀卡之後的眼神，那種惱怒，那種傷心，讓你想忘都忘不掉。
她接過賀卡想都沒想便直接撕碎成好幾塊，是丟了是留起來，我就不得而知了。
可能後來又發生過什麽事，或者說些惱怒的話吧，時間穿梭的太久，很難再記起來了。
慢慢地，這件事就在枯燥的學習和瑣碎的生活當中，風輕雲淡了，連同那些年發生過的些許感動的或平淡的滴滴小事。
在不知道度過了多少個春去秋來的今天，我在南國的一個細雨霏霏的晚上，居然不經意的又將這件封存在厚厚的淤泥里的小事，從記憶的深海里打撈出來，清洗清洗。
如果你認為我今天寫這篇文字的目的是爲了道歉，那你錯了。多少年過去了，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這件小事，不過我確實是不曾記起過，當然也不曾遺忘，否則今天就不會再記起來了。
我沒想過能得到她的原諒，如果她還記得的話。我知道，即便她一直都記得且一直都不肯原諒我，我也沒關係，也依然吃得下飯睡得著覺。
如果她不記得，或者她早已原諒了我，我也不會顯得多么舒心多么暢懷。
我知道這樣說可能會遭某些人的不理解，甚至謾駡。但這些都已不重要，那些真正重要的，早已錯過在當時的年華里。
道歉，也許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挽回或者補救的機會罷了。但流過淚的臉，再怎麼看都不那麼美。
這些年，陸陸續續也看了不少綜藝節目，要么是嘉賓在螢幕上把自己感動地哭得死去活來，要么就是把我感動地哭得死去活來。誰死誰活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確實對我產生了極大的震撼。讓我明白，人生不是只有喜歡和討厭兩種態度。在此之間，還有一種很多人包括當時的我都給遺忘了的姿態，那便是尊重。
就算不喜歡，就算再討厭，也應學會尊重，尊重一切本該尊重的。
正是這些意識的改變，才讓我在回想起多年前的那場畫面的時候，敢於揭露自己，並且改正自己。
靜心想想，流年裡的裂痕，又豈是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的。能釋懷的人，早已忘記，道歉只是多餘；釋懷不了的，遲來的道歉只能讓舊傷不愈，新傷又起。
所以，今天在這裡並不想去做一些虛偽的、做作的事情，沒什麼意義，也挽回不了什麽。
既然時光已經走遠，那就讓一切本該留在時光裡的風塵，繼續在風中飛舞吧！停了，自然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