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粥》
腊八，喝粥的日子。
相较于江南，山东似乎并不重视这个节日，很少看到隆重而又热闹的施粥场面，倒是自家里泡腊八蒜的极多，走在街头，似乎都能闻见一股淡淡的醋香。
每到这个节日，我总是很想念在扬州认识的一个僧人朋友，姑且称他阿悟吧，因为他的原因，扬州美食众多也很难忘，但留在记忆里最深的却不是天下驰名的扬州包子和以这座城市命名的扬州炒饭，而是味道清淡的大明寺腊八粥了。
阿悟比我年长不少，在大明寺却不是住持方丈级别的大德高僧，只算是苦苦修行的普通僧人吧，相较于佛学院毕业的一些后起之秀，阿悟也不擅长讲法论道，总默默无闻躲在禅房诵经打坐，但他对于佛教的一些理解，颇有独到之处。我和他第一次认识算得上是偶遇，记得当时我有张扬州各大景点的免费游园证，一有时间总喜欢到处乱跑，那天转瘦西湖时恰遇大雨滂沱，在亭子里避雨时无意遇到了阿悟。于是就认识了。
与他的交往其实很平淡，阿悟评价我有佛根没佛性，倒是对功名利禄很淡漠这点和他颇为相投，我则喜欢他的渊博随意，同一个问题往往站在不同视角考虑，给出迥异世俗的答案。比如说扬州要修建地下隧道，我认为这是解决城市拥堵的好事，而阿悟则给我看张他画的草图，地下隧道似一箭穿心，完全破坏了这座名城的风水。
阿悟一直特别喜欢瘦西湖，也许这点和他僧人无喜无嗔的要求相悖，他曾告诉我湖里有只千年大黿，是隋炀帝修古运河时就一直在，每到月圆之夜喜欢到大明寺山下湖中听佛经，我一直想看看，但心中想的却是甲鱼肉的美味，自然被他嗤之以鼻，说这种心态是看不到已经接近成精的灵物的，果不其然，月圆之夜我守候过好几次，终是无缘。
每到腊八节，往往都是大明寺施粥的日子，几口直径足有丈余的大铁锅，各种不同颜色的豆类和大米小米，红枣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从凌晨三四点开始，寺院上空在淡淡灯光中就见热气腾腾，香气肆意飘荡。阿悟每年都主持此事，但最后祈福的却是寺院最高领导，我排队领粥看到队伍里窈窕淑女有之，高官厚禄者也有之，就感叹这粥的吸引力之大，桌上摆了几十碗，排到的人接过就吃，其实大家不在乎粥，在乎粥的内涵。阿悟手艺无疑不错，但我喝的那碗粥是阿悟早就准备好的，也算是走后门吧，毕竟吃到第一碗粥兆头要好很多。阿悟说万事有因果，只要喝过一次首碗腊八粥，就一定不会是个平凡人，但恐怕我至今一事无成，可能要让他失望了。也许那碗作弊的第一碗粥不灵了。
今天又是腊八，不知道阿悟在不在施粥，我很想念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