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的姿态,拥抱生活 – 女娲资源

以她的姿态,拥抱生活

  对于凡俗的夫妻,说起爱情来,总是奢侈的。很多夫妻毕生未曾言爱,却一言一行间,无不蕴藉情意。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形式大于内容的时代。因了日益膨胀的物欲蛊惑,很难有人在恋爱时能将一切撇清,均不与利益挂钩。貌合神离是大多数,搭手过日子也是勉为其难,看似美满的婚姻很多时候竟也是一种形式,情感不由灵魂做主,终日在心之所向的生活与爱情之外逡巡不前,就是没有追求新生活的勇气与力量。这样的日子已成沉疴,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惟有“穷忍着,富耐着,睡不着眯着”。

  如此形势之下,人们不由得燃起对于古典、朴素情爱的渴望。毕竟此生漫漫该怎样度过,才算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岁月?自然是有情有意,温情常驻。

  相对于大都市华丽的步调与旋转的速度,小地方的凡俗夫妻反而更有条件过足烟火气息浓郁的日子。或许,惟有慢步调去生活,方可将所有的滋润体味得淋漓尽致。

  看惯了多少流散于各大媒体杂志的名人爱情,那种似乎千篇一律的叙述笔调已然令我们麻木,就如同吃惯了山珍海味,倒真真切实地盼望能够返身乡野,重拾野趣,重品野味——因为,我们原生态的生活与爱情,全在那里,城市只是乡村的纪念碑,而已。

  她是苏北煤矿里一名普通的家属,丈夫日日穿藏青色的工作服、戴黄色的安全帽、蹬长及膝盖的黑色胶靴下井,是一名同样平凡的井下工人,过着三班倒的日子。每天迎接她的,总是丈夫略带疲惫而覆满了煤灰的一张脸,她并不觉得这是�碜了自己,而是每每无声地端上一盆清水,轻轻沿盆搭一条毛巾后,便默默走开。是的,她是在等待丈夫,但是,还有那么多的人事在等着她,比如她的两个孩子,比如,矿里那两条梧桐掩映下的马路。

  等着她的两个孩子,是她心里永远的怜惜,永远的痛。尤其是那个瘸着腿且患有痴呆症的儿子。但凡做了母亲的女人,心境总是较单身女子不同的。更何况她只是这样一个平凡朴素的女子,在这个煤矿,连个正式工都算不上,更谈不上所谓的“编制”,她只是一名下井工人的家属,一个来自苏北乡下的小媳妇,跟随丈夫来到煤矿里来讨生活,并相夫教子。可是,母亲这一平素的身份,在她身上却闪耀着异常夺目的光芒,一切,都只因了那个残疾的儿子。

  一个平凡的母亲,能够数十年如一日地悉心照料自己残疾的孩子,不离不弃,且无怨无悔,这俨然已不是平凡,是不需被镌刻在功德碑上的伟大,是尘埃里开出的朴素动人的花。

  等着她的矿里的那两条梧桐掩映下的马路,则是领导给予她的工作,她视之为自己修来的福分。作为一名职工家属,相夫教子是本分,凡常的家务已令其忙得不可开交,可是她不行,她还有两个正在成长的孩子,她不能这样轻易就跪倒在无力的生活之下,永远生活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她要用自己柔弱的双肩,为丈夫分担掉一些经济负担,分担掉一些因生活的贫困所带来的身心苦痛。

  是她的善良与沉稳,为她迎来了这个光荣的“扫马路”的工作。从她日日甜美的笑靥与时时对路人亲切的招呼来看,她并不认为“扫马路”是一件丢份的事情,相反,很荣耀。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用自己辛勤的劳动换来的血汗钱,踏踏实实,贴心贴肺,捏在手中也觉得别样的沉甸甸,作为一名普通的妇女,她就认这个理。

  就这样,这有些“特殊”的一家四口的日子,如同其他所有煤矿职工的日子一样,随着每个日升日落的晨晨昏昏,安稳密固地过了下去,淙淙一如小溪的流淌。

  有人试着问她,如此辛劳的日子觉得苦吗。她腼腆地笑笑,下意识地用手将一侧的碎发掳至耳后,缓缓地说,就这样,挺好的。

  挺好的。这个平凡的女子是这样的易于满足。或许终其一生,她都没有机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什么是华丽,什么是潮流——不,她不需要谙得那些所谓的“时尚”,包括衣物,包括生活,甚至包括爱情,仅仅就是这样安分地守着三班倒的下井的丈夫,守着两个正在成长的孩子,守着自己那份来之不易的每月500元的扫马路的工作,她已经十分满足,她的脸上每天都洋溢着欣慰的笑,就像一朵开在春天里的不知名的花。

  那么,作为一个女人,难道她对爱情没有憧憬吗?作为局外人,我们只能隔岸观火,这样的问题,是怯于硬生生向她提问的。因为在爱情之下,就连我们这些外表光鲜的人,都会一霎时化作一个个委顿的影子。可是,从她有条不紊地操持家务的平静里,从她丈夫虽疲惫却温情的笑容里,从女儿健康活泼的成长里,从儿子日日的宁静神态里,我们已经了然——爱情对她,远不只是一个名词,或许今生她甚至没听说过爱情这个浪漫的名词,可是她平时温情的一举一动,她悉心张罗的一粥一饭,她随意漫开的一颦一笑,无不在淋漓尽致地阐释着“爱情”二字。

  丈夫与孩子们的安稳,就是她的爱情;每天起床后还能扫马路,就是她的爱情;日日沐浴在和暖的阳光下,偶尔与路人亲切地打一声真心实意的招呼,就是她的爱情——整个的生活,漫长的岁月,都是她的爱情。

  至此,是否我们一时间皆已相形见绌了呢?华丽奢靡的时代背后,我们更需要握一丝清醒,攫一丝力量,如同一株懂得叶落归根的大树一般,时常反思自己,反思平凡之中的伟力,反思我们到底应该以怎样的一种姿态,无怨无悔地接受、并拥抱生活。

  毕业那天,男女同学礼节性地开始拥抱。

  一个一个,女生们轮流投入男生的怀抱,没人在意谁拥抱了谁,女生与女生也互相拥抱。连平时最木讷的女生也不例外。

  何阳作为班上的团支部书记,一向很得人缘,他大方地敞开怀抱,每个女生都笑嘻嘻地一改往日矜持投入他的怀抱。

  轮到陈雪时,她反射性地跳开了,同时对何阳摇摇手说:对不起,我就不用了。

  何阳一脸纳闷地看着她。旁边的女生对她说:没事的,只是礼节性地抱抱,又不会怎么样的。别那么封建嘛。

  陈雪依然不同意,弄得何阳颇为尴尬。

  别的男生打趣说:看来我们的何支书魅力不够啊,要不我来试试。说着,走上前准备去抱陈雪,陈雪照样逃开了。

  直到晚会结束,陈雪一直没回教室。

  同学们都在互相祝福着,喝着各自的酒。想到明天便要各奔东西,大家都沉浸在浓浓的伤感中,没人过多地留意陈雪。

  离开学校后,大家忙着找工作,忙着谈恋爱,忙着结婚生子。那天晚上的小插曲被尘封在往事中。

  多年以后,何阳的事业搞得风生水起,还叫来昔日的几个男生跟着他一起干。男生中有人说起,陈雪也在这个城市,一个女生在外生存挺不容易的,要不叫上她一起干吧。

  终于,何阳再次看到了陈雪,和学生时代相比没有什么区别。

  男生中有人悄悄地跟何阳讲,同学里只有她和何阳还没有结婚,要不凑成—对算了。

  何阳笑笑没说什么。

  陈雪看到何阳,仍跟学生时代一样,叫他何支书,除了工作,其他时间便很少彼此联系。

  那天,他们谈成一笔不小的生意,大家起哄叫何阳请客。喝完酒后,大家到卡拉OK厅,唱起年少时的歌,大家的眼睛都酸酸的。

  不知是谁,想到了那晚的拥抱。有个男生忽然开口:陈雪,我那晚好像没有拥抱你。于是,几个男生忽然齐开口:真的,我们都没有拥抱过你。为什么连个拥抱也不给啊?

  有人开玩笑地建议:要不,今晚大家都补上吧。

  陈雪忽然红了脸,看了看在座的男生和何阳,只能开他们的玩笑:我可不敢,怕被你们老婆在醋坛子淹死。

  何阳伸出手去:来吧,我还没老婆呢,补上我们上次的那个拥抱吧。只是一个礼节性的拥抱嘛,怕什么?

  陈雪淡淡地笑笑说:还是算了吧,我们下次再拥抱吧。

  何阳也笑笑:那就不勉强了。

  那晚之后,陈雪离开了何阳所在的公司,自己一个人去了另一个城市。同学会的时候,陈雪也没有出现。只是大家偶尔通过QQ上的留言和签名,猜测她的近况。有人说她结了婚;有人说她又离婚了;有人说她仍待在原来的城市;有人说她出了国。

  同学们再次见到陈雪,是在何阳的葬礼上。

  在仪式上,陈雪哭得稀里哗啦的,比任何一个女生哭得伤心。

  那份伤心,所有同学都被震动了,那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伤心。同学们都怀疑,陈雪和何阳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何阳的父母也带着满脸的狐疑。

  陈雪没有解释什么,同学们也不好问什么。

  仪式结束后,照旧各奔东西。

  当同学们都接受了何阳的离去,唯有陈雪谈起他时仍带着淡淡的伤感:他走得太早啦,才30岁啊,那是我们的同学啊,还没有结婚生子呢!

  渐渐地,我也怀疑起陈雪对何阳的感情来,陈雪在电话那头哀伤地说:其实我是非常不甘心,为什么当初不给他一个拥抱呢?大家看我那天哭得那样伤心,以为我非常爱他,其实我们还来不及发生什么。他走得太早了。那时的我太自卑了,因为我有狐臭,所以害怕与人走得太近。

  我恍然大悟,挂上电话的那一刻泪流不止。

  这是真实的故事,故事里的人便是我的同学。

  卡米洛夫9岁时,父母双双身亡,他不得不投奔远在莫斯科的叔叔,却又被冷酷的婶婶赶出家门,从此卡米洛夫只好流落街头,靠乞讨和捡拾垃圾为生。莫斯科的冬天很冷,卡米洛夫不幸染上了肺结核,倒在了街上,路人把他送到了孤儿院。

  保育员娜塔莎负责给躺在病床上的卡米洛夫喂饭喂药,空闲的时候还给他讲故事、做纸工。也许是经历过太多的世态炎凉,卡米洛夫整天神情凝重,显出与其年龄不相称的冷峻。娜塔莎过来嘘寒问暖,卡米洛夫就眉头紧锁,用惊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娜塔莎并没有因此放弃,对待他就像对待自家弟弟一样。卡米洛夫慢慢地放松下来,迷茫的眼神开始出现希望的光芒。一个半月后,卡米洛夫的病情有所缓解,还可以下地活动了。他不时来到隔壁房间串门,给盲童格罗莫夫兄弟朗读普希金的童话诗,还如痴如醉般地描述家乡车臣的美丽景色。

  然而,病魔似乎不愿放过这个可怜的小男孩儿,一场50年不遇的寒流过后,他的肺结核再次复发,虽然医生尽了全力,但卡米洛夫还是快不行了!

  卡米洛夫请求院长找一位律师,为他立个遗嘱。一个孤苦伶仃的小男孩儿要立遗嘱?尽管院长觉得有点儿滑稽,但还是没有拒绝他的要求。

  很快,律师来到了卡米洛夫身边,摊开笔录纸,根据他的口述,一字一句地认真记录起来:

  一、孤儿院发给我的零花钱,还剩下23卢布,全都放在我的床头柜里。钱不多没办法购买贵重礼物,请替我买一只胸针送给娜塔莎,谢谢她这三个月来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希望她能喜欢。

  二、上个月慈善家别列佐夫斯基来孤儿院慰问时,送给我一只非常漂亮的文具盒,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用它了,请把它转交给我婶婶的女儿卡特琳娜。她的文具盒很破旧,应该换新的了。

  三、听说盲人移植了角膜就能恢复光明,我死后不想带着角膜进棺材,请挖出来移植给格罗莫夫兄弟,如果手术成功的话,请他们今后到车臣去一趟,替我再看一眼家乡的美丽景色,我很想念那里。

  四、我在莫斯科流浪的那段日子里,感受到了许多大人的冷漠无情,但是我想这并不能代表这里的孩子,我十分想和他们交朋友,可惜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请替我打电话到电台点一首歌曲,送上我最后的真挚问候。

  卡米洛夫交代完遗嘱,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安详地合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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