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荷花香 – 女娲资源

淡淡荷花香

每年的八月二十,芊总会脱下职业套装,卸下商场历练的冷峻和孤傲,穿上那件粉绿底水印荷花旗袍,戴一只翡翠荷花耳坠,坐在梳妆台前化一年一次的果冻妆,淡扫蛾眉时她想:这次,该会有所收获吧?妆扮停当的她娇媚、明艳,与叱咤风云的职场女杰简直有天壤之别,芊对着镜中的璧人妩媚一笑,提起包出了门。

  喧嚣的都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芊走进第三百一十二条小巷,巷子不大,旧货店和小食店,萎靡点缀着幽深的小巷,她迫不及待地拐进巷子,一家旧店一家旧店地搜寻,奶奶的微笑和叮嘱近在耳畔,童年的馨香在唇间氤氲,一次次的希冀,在走过一家家店铺后被现实冲刷得毫无生气,走出最后一家旧货店,她望望火烧火燎的天,郁闷地想,真要一直这样找下去吗?

  走进第三百二十条小巷,她有些冒火,这个城市到底还有多少幽深的巷子?有多少个不为人知的旧货店呢?脚痛到几乎想流泪,突然一个叫“觅”的茶馆吸引了她的眼球,反正要平抚一下沮丧的情绪,于是她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屋内装修简洁舒爽,此时却没有客人,一个黑衣男子立在吧台后,可能店子很久没人上门,他冷冷的眼神让芊浑身发麻,下意识地缩缩脖子,欲原路返回,但当小野丽沙用bossa nova演绎的《地中海风情》,裹着热带悠闲的风,懒洋洋地飘进耳膜时,芊一愣,止了步。“本店只卖荷花茶,不卖别的,不对口味的请自便。”男子似笑非笑地直视她,仿佛不想做生意。“别装酷,品荷花茶我可是专业水准。”男子的话很对她的脾气,芊放下背包,不以为然地拉开椅子高昂着头挑畔地回望他,对视电光火石般一碰旋即分开,男子“扑哧”一笑,像孩子一样纯真。这样的男子不会坑人,芊心里有了底。就算找不到想要找的东西,喝一杯荷花茶也算是一种安慰吧?这样想着嘴角便漾起了浅浅的笑。

  丝丝缕缕的荷叶、牵牵绊绊的花蕊,在古旧的紫砂壶内翻滚、沉浮,只一瞬,清淡的荷香便溢满整间屋子,芊儿贪婪地吸气,一脸沉醉,男子端了茶坐在对面,小心翼翼地将碧绿、清香的茶,斟在杯中,干净友善的笑替代了不屑,轻声说:“你这样前卫的人,本该独钟‘洋饮料’,怎么会爱荷花茶?”“别以为转变了态度我就不挑毛病。”芊挑着眉一副斗鸡样。这店子地背、人少,定是不赚钱的,繁华都市人人都为追求物质忙忙碌碌的,有几人有闲情坐下慢品一杯荷花茶?守住这份清冷和寂寞,就如自己紧攥儿时的承诺一样,实属不易。想到这儿,芊脸上的线条柔和起来,无端地对这个陌生的男子有了些好感,轻啜口茶,淡然的香、柔和的甜,馨暖地滑过喉,岁月渐远,儿时甜蜜、脆嫩的藕香再次在唇间呼之欲出,那些吸着鼻涕、嚼着脆藕、相依而唱的无邪岁月就这样漫上心来……

  儿时的芊是任性娇气的孩子,第一次随父母带着北风的呼啸回到鱼米之乡的南方,被附近孩子围在中间好奇地打量,她倔强地咬着唇谁也不理,只对一塘碧荷傻笑,那深浅不一的绿,嫣红、浅淡的花,是生在北方的她不曾见过的绚丽,她努力地吸着鼻子,问身旁的胖男孩:“这是什么花?”男孩闻言一脸不屑,“这是荷花!真笨,这都不知道。”芊儿小小的自尊心碎成了几瓣,她生气地撅着嘴:“你坏!”一甩手跑出很远。后来芊知道男孩叫海海,只是每次再见他,她都会迅速扭过头撅着嘴不说话,海海吸着鼻涕,想尽办法与她说话、逗她笑,芊就是置若罔闻。

  那天芊对着荷塘发呆,海海捧着个大碗满头大汗地跑来,碗里白亮亮的小丁带着窟窿连着丝,是芊从未见过的吃食,海海擦擦脑门吸着鼻子自豪地说:“这是荷花变的,我特意做给你吃的,可好吃了,有荷花的味道,不信你尝尝。”芊顾不得生他的气,迫不及待地拣一颗放进嘴里,脆脆的甜、淡淡的香,味道好得不得了,就这样他们尽释前嫌,互偎着晃着腿、吃着香甜的脆藕、唱着童谣、望着荷花在塘中轻舞飞扬。自此,芊儿走到哪,海海都护着她,假期很快过去,芊儿要回北方了,奶奶亲手将翡翠荷花耳坠戴在她的耳朵上,说:“这个荷花耳坠少了花心,若找到花心,你就会获得幸福。等你长大了,一定要找到它的心呀。”少不更事的芊使劲地点着头,离别时海海倔强地用手背擦擦鼻子,将一片压平的大花瓣,递给芊:“这是我存的荷花瓣,给你,以后我长大了要存多多的荷花,为你做出各种各样的荷花饰品。”“那我上哪找你?”芊失落无措地吮着手指低下头,几乎要哭。突然她眼前一亮,扯下一只翡翠荷花耳坠,说:“你一只我一只,只要找到另一只翡翠荷花耳坠我们就相见了。”“将来我在门前挂一片这样的荷花瓣,房间里放多多的荷花瓣,你闻着荷花味看到叶子就来找我。”海海攥着耳坠憨笑着说。

  许多年过去了,海海大概早忘记儿时的诺言,芊去了许多城市,像考拉一样各处巡搜,始终未找到耳坠的心,也没见到挂着荷花瓣招牌、飘着荷香的饰物店,找不到原配花心、没有荷香饰物,有荷花茶也是可以的吧?

  从此,芊儿成了“觅”的常客,黑衣男子有个好听的名字——林俊,两人都是小野丽沙的铁杆fans,店里常常只有他们两人,品着荷花茶听着《地中海风情》,说着心事和见闻,任风轻轻地吹,任细碎晶莹的阳光温暖店里的每个角落,就这样淡淡地交往,一如这个城市里遥遥相望的人,找寻着一丝隐匿的慰藉。芊去外地出差,见到小野丽沙的新碟买了两盘,回来后直接打车到“觅”,林俊瘦了不少,见到她两眼放光,直说:“你去哪了?你去哪了?”委屈得像个孩子,芊儿的心里满是柔柔的感动,喝着茶,林俊突然说:“开这间茶馆是想寻觅一个懂我的人,可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芊儿诧异地盯着他,时光流逝,有时,人不得不向现实妥协,可话从林俊嘴里说出,她却觉得惊心。见芊低头不语,他突然说:“怎么办,我找到了那个人。却不知人家的心思。”芊有些失落,嘴上却说:“笨,向人家表白不就知道了吗?”他搔着脑袋:“其实,我,我,好像离不开你了……”接着他自身后拿出一支新鲜的荷花,“你,能做我永远的女朋友吗?”刹那间恍惚,现实改变了许多事,一直在寻觅的,早已不知所属。芊不是贪心的人,能在这个物质世界遇到与梦想紧密相联的感情也是幸运吧?啜一口荷花茶,许多年一直寻觅的那份感觉,仿佛已在杯中,浅浅淡淡的馨香暖暖的甜蜜,就是爱情的滋味吧?

  相识周年,林俊拉芊去吃海鲜,点了黄褐斑纹的芒果螺、肥嘟嘟的沙虫、张牙舞爪的花蟹,鲜活乱跳的虾……两人吃得不亦乐乎,他适时地布菜,一脸严肃:“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还有不可多得的帅哥作陪,应该多吃,不然我多没面子!”她笑,心里一热,海鲜是她的最爱,聊天时偶泄的秘密却被他牢记在心,花蟹美味鲜甜,芊双手总动员,大快朵颐,突然蟹螯上的刺扎破了左食指,血自指尖涌出,林俊见状,一把扯过她的手,放进嘴里吸吮,痛随着轻柔的吮吸慢慢减轻,芊的心含苞待放温暖如春。接下来,林俊霸道地把盛花蟹的盘子端到面前,一只只剥壳、挑肉,放进她的盘里,“多吃,把流的血补回来。”她嚼着鲜美的螃蟹,双目湿润,暖暖的阳光照在林俊身上,她盯着他闪着金光的轮廓,心里溢满前世今生的感动,这样的男人一生能遇到几个呢?书上说:“爱一个人,原来就只是在冰箱里为他留一只苹果,并且等他归来。”而林俊对她的深情又何止一个苹果那样简单?回来的路上他们玩石头剪刀布的游戏,说好谁输就背着对方走,一个回合林俊就败下阵来,他二话不说背起芊就走,芊趴在他温厚的背上,兴奋地叫笑,仿佛回到了竹马沙沙的童年时光,她伏下身轻声说起奶奶的叮嘱和多年来的找寻,他静静地听,偶尔转脸一笑:“一定会找到的。”芊长吁口气,即便找不到花心没有幸福,也能跟眼前的男子平静地过一辈子吧?那次出差,送别时林俊拉着她一脸不舍:“回来我们结婚吧?”她轻轻点头,心里却浮出童年海海的影子。

商务谈判的对手很狡猾,晚上他约她喝咖啡,暗示只要说出公司底价,她立刻就能得到二十万现金,芊鄙夷地笑,她不会为钱出卖人格,男子一个劲鼓吹不择手段是商品社会的生存之道,然后又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她手上,打开是一对翡翠荷花耳坠:“芊小姐,这是古董,若你喜欢只管留着,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说出底价。”显然有只耳坠是后来配的,而另一只正是当年她送海海的,芊不动声色:“这东西一定有些来历。”男子一脸无辜:“是我奶奶传给我的,是我家的传家宝,只要你说出底价就可以留下。”话音未落,芊心里一凛,脱口道:“若是家传的宝物你舍得?”男子诡异一笑:“没什么舍不得,只要你说出底价,我拿到项目,钱到手,这点小事不在话下,日后自然不会忘记您。”芊直想呕吐:“这东西价值是一方面,还留存有人的感情吧?”男子嘿嘿地笑:“您真幼稚,什么感情,这年月只有钱最重要!”芊的脑子“轰”一下炸开了,所有海海留存的美好瞬间灰飞烟灭,自己一直找寻、珍视的东西,却被现实中的海海击得粉碎。“你是X市长大的吧?乳名叫海海?”男子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把它传给你的“奶奶”,你难道不认识了吗?”她放下盒子转身逃离了张口结舌的他,泪奔涌而下,千万次的设想两人相遇的场景,以为千金难换的儿时纯情,早在竹马沙沙的岁月中绝尘而去……是夜,芊睡不着,风吹着窗呼呼作响,她心里有些害怕,若干年后林俊会不会也像今天的海海?他真是在关键时刻可以相依的那个人吗?他开那间不赚钱的茶店是否另有隐情?这些问题在脑子里翻腾,芊有些不知所措。谈判在芊的坚持下顺利进行,临别时海海一脸忿然:“狼心狗肺,小时白对你好了。”芊直视他:“若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从不认识你……”

  清晨的阳光照进小屋,门铃叮叮咚咚地响,谁会这么早?芊起身开门,林俊立在门口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回来也不通知我,想毁婚,可不行。快来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打开盒子,芊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两颗古旧的翡翠花心安静地躺在盒子里,她抓紧他的手满是欣喜:“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的?”他笑:“童年时要好的邻家小妹为喝荷花上的露水,掉进塘里死了,那时我就下定决心:等长大,一定要让心爱的人喝上我制的荷花茶,不用再重蹈她的覆辙。于是开茶店等那个人,见你第一眼,我就认定你是我要等的人,在一起时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你幸福。有心人自然可以找到有心花了。现在用什么来换它我都不肯呢。”原来林俊也有一个童年的梦,芊捧着精致的木盒张大了嘴,童年的荷香、奶奶的微笑氤氲而来,她眼睛湿润,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童年的梦将他们连在一起,只有怀抱纯真梦想的人才是她一辈子可以相依的人吧?此时,她终于参透奶奶的良苦用心,肯为她用心、能为她付出的人,才会带给她真实的幸福!冥冥之中上天一直眷顾心存美好、找寻幸福的人,只要相信真爱,就会梦想成真!见到芊掉泪,林俊紧张地直搓手:“别哭,这个礼物你不满意吗?我以为……”芊甜蜜地拥紧他,用吻堵住他的话:“知道吗?你是上天赐予我的最好的礼物。”她喃喃自语,用尽全身的力,紧紧地抱住他仿佛拥住了今生的幸福,再也不愿松手。

这两个“文学的寄生儿”,在广袤的犹太文明的草原上,尽情地享受着爱情与文学的激情相互撞击所带来的飞扬至极的快乐。

  遇到那个女孩时,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病痛的折磨使这个39岁、正值壮年、身高1.82米的大男人只剩下了不足五十五公斤,他对未来绝望,拒绝治疗。

  然而,她依旧爱了,倾心掏肺。

  许多时候,爱上一个人,就必须承受他命运的碎片。她赌上了一生最真的痴心,换来的却是一段真挚狂热却极为短暂的幸福时光。

  11个月,是那场爱情的所有时长,是那个男人留在世上的最后的光阴。

  她叫多拉·迪阿曼特,是个犹太姑娘,有着一双纤细的手,一头乌黑的长发,一颗善良的心。她勇敢坚毅、心思细密,温柔而又多情。年轻的多拉原本出生在一个富足、极富名望的犹太家庭,如果不是个性使然,她将像她的姐妹们一样,由父母包办一场门当户对的婚姻。然而,倔犟的多拉不想在一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身边度过自己的一生,不想将自己一生的幸福拱手交给父母去安排,她毅然离家出走,渴望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与生活。

  离家出走的多拉最初在柏林的一个犹太人孤儿院当裁缝,后来到一个海边的度假村里做厨房里的帮佣。

  19岁,多拉遇到了她的爱情,卡夫卡·法兰兹,一个被喻为20世纪的天才思想家和文学大师的犹太裔捷克人。

  那样的一场相遇,想来有着几分戏剧的味道。

  那一年,卡夫卡和他的妹妹以及妹妹的两个孩子到波罗的海度假,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发现了一个来自柏林的犹太人度假村。一天,卡夫卡路过度假村的厨房,看到一位姑娘正在杀鱼,卡夫卡不由感叹道:“多么纤细的一双手啊,可干的活儿又是多么残忍啊!”

  那个杀鱼的姑娘便是多拉,卡夫卡的话,让多拉羞愧难当,她当即向度假村的领导要求换个活儿干。

  就这样,他们相识了,那个男人深邃的思想、幽默的谈吐以及隐藏在这些表象背后的令人心碎的忧郁与绝望,深深地触动了多拉。同时,多拉身上那种坚毅与执著以及青春的勃勃生机,也深深地感染了卡夫卡。

  他们相爱了,多拉的出现唤起了被卡夫卡压抑和扭曲了一生的生活意志,爱情的力量使这个已经对自己的生命自暴自弃的男人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欲望。他开始像个孩子般俯首帖耳地听从多拉的话,认真地接受医生的治疗。后来,他们在柏林租了房子,开始同居,在多拉的身边,卡夫卡的每一天都沉浸在无限美好的遐想中。

  与多拉一起生活的日子里,卡夫卡得到了他一生都没有得到的温暖与爱。多拉用希伯来语给卡夫卡读《叶塞尼亚》。阳光下,这两个“文学的寄生儿”,在广袤的犹太文明的草原上,尽情地享受着爱情与文学的激情相互撞击所带来的飞扬至极的快乐。

  1924年春天的一天,医生告诉卡夫卡,他的病有了缓解的趋势。卡夫卡高兴地哭了,他紧紧地拥抱着多拉,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康复,渴望着活下去。

   卡夫卡向多拉求婚,同时,征得多拉的同意后,卡夫卡给多拉的父亲写了一封信,求他答应把女儿嫁给自己。在信里,卡夫卡称自己为“一个回头浪子”“一个悔过的犹太人”“一个渴望赎回自己的人”。然而,多拉的父亲却本着自己的反感和正统犹太教的精神,拒绝了卡夫卡的求婚。

  病痛中的卡夫卡得知了多拉父亲的回信,只是苦笑,一言不发。夏日里的第一朵玫瑰尚未来得及开放,便在这突然而至的凄风苦雨过早地凋零。

  卡夫卡明白,自己一生都无法享受具有赎回意义的婚礼了,自己终将作为一个毕生的单身汉凄凉地死去。那个夜晚,支撑着无比痛苦的身心看完《饥饿的艺术家》的清样后,卡夫卡,这个一生性格乖戾、从不将喜怒哀乐写在脸上的男人,终于忍不住长时间地泪如雨下。

  与卡夫卡同样遭受打击的,还有多拉,她无比激动地渴望着与爱人步入婚姻殿堂。然而等待她的,不是婚礼,而是卡夫卡的葬礼。

  因为没有被人承认的婚姻,多拉甚至无权拥有爱人的葬礼。然而,她还是来了,她固执而决绝地出现在卡夫卡的葬礼上,在一片责难与嘲讽的目光里,哭得死去活来。整个葬礼上,多拉那唯一的号啕声极具戏谑地昭示着卡夫卡的一生:这个世界,只有多拉短暂而真心地温暖过他。

  在多拉撕心裂肺的哭声里,一切生活中曾经的苦难与伤害都随风陨落,只有那一段花儿般瑰丽的爱情,在�世间,永远不曾凋零。

   秦宣痴痴地看着舞台上的芳菲,她纤细完美的秀腿在灯下发着迷人的光泽。那对软软的红色舞鞋,就像一对翅膀,带着芳菲在水银灯下翩跹起舞。音乐慢慢停止,芳菲挽着红舞裙轻盈地鞠躬,台下掌声如雷,无数雪亮的闪光灯把她点缀得仿佛仙子。芳菲笑得那样灿烂,可秦宣依然看到了她眼中一点闪亮的泪光。

  后台,芳菲伏在秦宣怀里轻轻地啜泣,一会又仰起头亲亲他:亲爱的谢谢你,没有你的爱和鼓励,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功,我爱你!

  晚会结束了,秦宣在众多男人的艳羡中挽着芳菲翩然离去,他早就准备好下一个惊喜的派对,为心爱的女孩儿庆祝今天来之不易的成功。在这座全国著名的大剧院演出独舞,是多少舞者都梦寐以求的。芳菲二十多年醉心舞蹈,今天才算美梦成真。这一切,都离不开秦宣的支持。从两人相爱的那一刻起,秦宣就下定决心帮芳菲完成这个愿望。他放下自己的工作,带着她拜访最著名的老师,结识最棒的编舞。不管演出还是比赛,秦宣都一直陪在芳菲的身边。事实上,当初爱上她,就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这样热爱一种艺术,热爱得这样执著。三岁就开始学舞的芳菲,已经把跳舞当作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秦宣很清楚,芳菲对自己的爱,一样会如此执著。

  城市的夜晚华丽得仿佛梦境,芳菲依偎着秦宣,一手握着那对小巧的红绸舞鞋,那上面还残留着自己的体温和汗水。她抬头看看身边的秦宣,恰好遇见他低头温柔的注视。芳菲居然有些羞涩,低声说道:阿宣,这一切真的不是梦吗?我怎么总有不真实的感觉呢?

  秦宣疼爱地说道:傻丫头,这些年你一直都在重复这个梦,忽然实现了,当然会有些不相信。他爱抚着芳菲的长发,调皮地笑道:就像我当初刚得到你一样,也惊喜得不知所以呢。

  芳菲害羞地嗯了一声: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梦,可今天我才第一次感觉到跳舞真的是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是因此存在的,就像你一直陪着我一样。有了你和舞蹈,我就有一个完美的人生了。阿宣,你一生都会鼓励我支持我是吗?

   秦宣肯定地点点头:当然!我爱你,就会给你最好的生活和梦想。

  2

   独舞演出的成功,一下让芳菲成了名人。她开始频繁出现在各种晚会上,电视上,秦宣并没有担心。他很清楚热爱舞蹈让芳菲多么单纯,他也清楚芳菲深爱着自己。那些晚会和演出的最大价值,就是可以让芳菲起舞,就像蝴蝶总需要一片天空才会舞得更美丽。只要可以跳舞,芳菲就是幸福的。

  可秦宣还是有一点想法,他已经三十岁了,事业也算稳定,假如能有一个家,一个深爱自己的妻子,再有一双儿女,真是别无所求了。可芳菲还那么年轻,秦宣想着过两年等她累了,再提出自己的想法。

  于是秦宣依然用心爱着芳菲,有时间就陪她一起演出,在一边给她鼓励和掌声。芳菲享受着成功和爱情的喜悦,她很清楚,在众多出色的舞者中,自己无疑是最幸福的一个。所以她也会乖巧地撒一次娇,告诉秦宣自己多爱他,“等我跳不动了,一定给你生一个最漂亮的女儿。”

  两个人一同憧憬着美好的生活,这一切是那么近,近得仿佛随手就可以触摸到。可不幸来得如此突然,在一次演出中,芳菲因为踩舞台上的汗水打滑扭伤了脚踝,她忍着疼痛和眼泪一直跳到结束,才被秦宣送到医院。拍过X光片后,医生宣布了让芳菲和秦宣都无法接受的事实:因为扭伤和耽误治疗,芳菲的脚踝需要相当一段时间才能治愈,而且她不能继续跳舞,如果再次受伤,就更难治愈了。

  医生的话让芳菲无法接受,秦宣用了好大力气才让歇斯底里的她平静下来。芳菲放声大哭:假如不能跳舞,我也不要活了。

  秦宣放下一切工作来陪着芳菲,给她最好的治疗。他告诉她:一切都要等伤好了再说,不管怎么样,身体才是第一重要的。

  可芳菲一直都无法从痛苦中跳出来,跳舞太重要了,她无法想象不能跳舞的自己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这种想法吓坏了秦宣,他担心芳菲会因此意志消沉甚至轻生。三个月之后,芳菲的扭伤终于治愈了。虽然伤处还有些别扭,可走路和一般的活动都没影响。她想尝试着跳舞,秦宣告诉她绝对不能冒险,最起码做一个正常人要好过不能跳舞。

  3

  芳菲的情绪越来越低落,每天都在翻看自己以前的演出录像,一边忍不住痛哭。医生告诉秦宣,芳菲恢复得很好,基本上完全正常,但是肯定无法做一个专业的舞者了。这让秦宣又欣慰又难过,不过他很快想到或许这也算一个机会,自己可以正式地向芳菲求婚了。

  芳菲答应了秦宣的求婚,却一点也没有结婚的心情。她经常握着那双红舞鞋发呆,在自己那幅巨大的舞台照前默默地流泪。秦宣心疼得不得了,只想有什么能让她忘记跳舞,于是经常带着她去一些地方消遣轻松。在一个名字叫“夜精灵”酒吧,芳菲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孩的舞蹈。虽然很业余很稚嫩,可依然得到观众热烈的回应。芳菲告诉秦宣,假如自己注定离不开舞蹈,哪怕做这样一个酒吧的舞者也好。

  秦宣无法说服芳菲,她开始进行恢复性的训练,很快就可以跳一些简单的舞。芳菲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找到“夜精灵”,对方知道她受伤的事,只肯给很低的报酬。芳菲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对她来说,能有地方跳舞,已经是无比幸福的事情了。

  外行的客人们对芳菲的舞技大为叹服,虽然难免有风言风语,可她毫不在意。很快,芳菲开始在几个酒吧之间巡回演出,渐渐地,请她跳舞的地方越来越多。看着再一次辉煌起来的女友,秦宣第一次感觉到失落,这个因为舞蹈,甘心在光怪陆离的会所中奔波的女孩,似乎变得陌生起来。

  4

   果然,芳菲再不肯提起结婚的事。秦宣告诉她没必要为了在酒吧夜总会跳舞而改变自己的生活计划,假如以前是为了生命的价值,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在那些品位参差不齐,甚至根本不懂欣赏的观众眼里,芳菲不过是一个有着漂亮脸蛋儿、玲珑身材的一个热舞小姐而已。

  秦宣的话让芳菲很难过,那是两个人几年来第一次争吵。芳菲对秦宣说,就算舞蹈的蝴蝶只有一个夏天可以翩跹,自己也愿意付出一切,哪怕秋天一来就会凋谢。秦宣又心疼又生气,只好叮嘱她注意自己的伤病,假如再次受伤一切都晚了。

  可此时的芳菲就如那个穿上红舞鞋的女子一样,只是疯狂地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舞着。直到有一次,一个不知底细的客人,对她说可以帮她上一次大型的晚会。可怜的芳菲居然信了这样的话,秦宣及时提醒了她,芳菲才如梦初醒。这一次让秦宣无法再继续放任芳菲,这个被舞蹈攫取了灵魂的女孩,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所以秦宣很正式地告诉芳菲,希望她结束这样的状态,不然两个人无法继续在一起。“谁喜欢自己的妻子每天夜晚都在外面跳舞?”秦宣说道。芳菲一直没回答,只是紧紧握着那双红舞鞋,半天才幽幽地说道:阿宣,我真的无法不跳舞,求求你别扼杀我最后的一点希望。我只是想继续跳舞,只要有人看,我愿意这样跳下去。

  秦宣心疼地说:可你不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吗?现在的环境,已经慢慢改变了以前的你,以前你为了灵魂甚至是信仰,可现在你只是为了跳舞而跳舞。

  芳菲再次沉默,好久才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可我自问无法不去跳舞,就像一个被大赦的囚徒,我怎么会放弃现在重得的自由呢?她把那双红舞鞋举起来:假如这真是我的翅膀,不能飞翔的蝴蝶又何必生存呢?

  秦宣终于发现自己无法再和芳菲理智地交谈,她略有些苍白的脸色,没有了曾经的光泽和神采。秦宣不明白她到底要什么,欢呼?掌声?或者只是别人的承认?

  芳菲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舞鞋?什么都没说。秦宣抽身出去,关门的刹那,听到她一声低低的叹息。

  尾声

  秦宣已经一个月没见过芳菲了,听人说她和一家最新的热舞酒吧签了约。他强忍着没有去看望,不知道她看到自己,会不会以为是抓她回去的。然而又一个月过去了,芳菲依然没来过,刚装修不久的新房子已经落了些灰尘。秦宣在墙上随手画着,尘土扑簌而下,一只灰色的蝴蝶浮现在墙壁上。不知道再过多久,这只蝴蝶就会被新的尘土湮没,就像它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打赏 赞(0)
微信
支付宝
微信二维码图片

微信扫描二维码打赏

支付宝二维码图片

支付宝扫描二维码打赏

You may also like...

发表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