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不住的幸福
2010年7月22日,是河南省驻马店泌阳县曹庄村25岁新郎张虎迎亲的日子,新娘是宋庄22岁的王艳丽。宋庄在群山深处,曹庄在出山口处,两庄相距十多公里。
这些日子天热得不行,已经闹旱灾了,今天却突然下起大雨。雨一下就不肯停,河水涨了不少。从曹庄到宋庄,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18次经过同一条出山的河,那条河叫十八道河。新郎的父亲怕迎亲出意外,想改日再办婚事。张虎意志坚定:“老天就是下刀子,我也要去接新娘。”
一家人行动起来,做了充分的准备,又找了三辆底盘高、适宜爬坡的机动三轮车。天刚亮,张虎就载着花轿和抬花轿的人进山迎亲。刚上路,雨又下大了,瓢泼一样。三轮车艰难地18次驶过漫水桥,每过一道河,随行人员的心就提高一点:来时已经这样艰难,等到回去可咋办?
赶到新娘家,已是上午8点多钟。按照习俗,把嫁妆装上三轮车。艳丽的爹娘为女儿的安全考虑,看了看天,也劝道:“雨下大了,河水涨得快,不行就改日吧!”
艳丽昨晚一宿都没睡着,心早已飞过十八道河。听说父母想改变主意,她红着脸将了爹娘一军:“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没法收了。”爹娘无奈地把女儿送上花轿。
返回途中,雨还在下,漫水桥上的水越来越大,山洪滚滚,越往前走水流越急。过前九道河时,他们是把花轿抬过去的,抬轿的人险些被水冲走。过第十道河时,艳丽下轿自己走。就这样,从第十道河到第十七道河,新娘都是牵着新郎的手从漫水桥上�过的,罩在婚服外面的婚纱早已湿透。
迎亲的队伍来到最后一座漫水桥,上游的山洪汇聚到这里出山,水面已近百米宽,桥上滚过的山洪有两米深。张虎愁得额头冒汗,一咬牙:“要不我游过去,告诉爸妈一声,推迟婚礼!”
大喜的日子让前来贺喜的近百号亲友散去不妥。艳丽说:“我和你一起游过去!”张虎吓了一跳:“你能行吗?”“小菜一碟。”艳丽得意地说。可这也太委屈新娘了,送亲的、迎亲的人都不同意这样做。
艳丽甩掉罩在婚服外面的婚纱,说:“走,游过去!”见她这么坚定,张虎对其他人说:“那你们先回去,等水退了再出山。”他赶紧跟上新娘,跳进河中,向对岸游去。一个浪打来,艳丽没了影,张虎慌了神,高声大喊。片刻后,艳丽从水中露出头,向他调皮地笑了笑。他们终于游到对岸,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三辆三轮车装着嫁妆,被山洪挡在山里,一直等到两天后洪水退去才返回。
22日中午,乡亲们入座。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虽然暴雨、山洪冲毁了道路,淹没了庄稼,大家依然能够相聚一堂,见证一对新人的婚礼,也是一件快事。可是,迟迟不见接新娘的车队,着实让大家紧张。有人猜想,可能车子被洪水挡住了,过不来……大部分人都感觉这场婚礼要推迟了。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新郎与新娘浑身湿淋淋地出现。大家都被感动了,掌声经久不息。
晚上入洞房,张虎把艳丽紧紧地抱在怀里,激动地说:“你游过河嫁到我家,我要对你好一辈子……”艳丽把头埋在丈夫怀里,觉得他们的婚礼太浪漫了,能让他们怀念一辈子。
站在现在回望,似乎迟了一些。如此看来,小贝的确是一后知后觉的孩子。
小贝那丫头还很偏执,很容易被感动;还,很向往自由。她常说:希望他过得好。
我不想相信这话是口齿伶俐嘴巴恶毒的小贝讲的。
在她收拾东西去读大学的下午,她把所有的照片和纸条都看了一遍,最后全扔了,这把坐在地板上喝开水的我弄得有点诧异。在她去倒“垃圾”时,我无意地瞟见了幸存的一张纸条,有两个强调句子:
小贝和小九还是朋友。
小贝和小九还是朋友。
最后那张纸条的归宿是她的钱夹,和我们俩的照片放在一起带去了大学。
呸!我不爽!我很不爽!
记得他刚走的周末,小贝就去把头发剪了,买了新鞋子。我故意说:“哟西,要从头开始,穿新鞋,走新路哇?”她却鸟都不鸟我。当时我就超想骂她胆小鬼,倔强婆。
刚高三小贝去了新的班级,接着国庆节她雀跃地说和班上一足球小子成了朋友。然后她信誓旦旦地说:“融入集体,指日可待!”后来的后来,一零年三月十四日,她面无表情地捧了一束玫瑰回了宿舍,什么也没有说,倒被窝里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出事了。
后来的后来,高考的那个漫长而难熬的暑假,当我们决定一起去读大学,也从别人那里确定他要复读,她才愿意与我提起在那段时光。
我不知道哪种感觉,。小贝说: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想抓,怕过错,想放,怕错过。所以她就在抓与放之间纠结,反复沦陷,到最后,没有勇气与力气去面对。
现在,他们都刻意地不联系对方了。
当我和小贝网聊时,我总会假装不经意地说:“哎哟喂,他在嘛!”
她也不吃我这一套,淡淡地说:
“所以呢?”
“去打个招呼!”
“为什么?他还要高考!”
“就像朋友寒暄一下又不会怎样。”
“我想睡了。”
“——”
大学这一年,小贝总爱说:“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总有一天我也会美梦成真的!”
“你瘦了。”我带了点难得的怜惜语气。
“是不是无限趋近于完美曲线了,呵呵——”她不是不懂,她只是想假装她过得很好。
有那么一位心清似水的台湾女人,婉约地讲起她的爱情观:
“爱一个人,就是在他的头衔、地位、学历、经历、善行、劣迹之外,看出真正的他不过是个孩子——好孩子或坏孩子——所以疼了他。”
看到这段话时,挥已像个玩累了的孩子,乖巧地倚在我的一边睡着了。本想念给他听的,后来想想,这些文字只不过是唤起女人间的共鸣。
于是,轻巧巧地拨开他,伏到案头,决心为他写些什么,就像老师在期末给学生下个评语,就像家长在人前信口拈来一些琐事……
挥是学数学的,而且在海外呆了很多年。他的语言毛毛糙糙的,有一些洋化的浪漫成分,也有时因使用得不多而显得生疏,显得别扭,显得格外地有点创意。
比如说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分居两地,常常靠电话联络。电话里,我总是会问:“想不想我?有多想?”挥的回答便是那种怪怪的话语。他说:“当然想了,几想。”开始没听明白也没想明白,后来才恍然大悟,哦,几想,几在数学里代表了无限的意思,几想,就是怎么想也想不够的意思。于是夸他,聪明,有灵气。后来我又问他:“是不是越来越依恋我了?”他便掷地有声地回答:“是,太是了。”哦,一个“是”字还不够,还要加个极言其深的形容词,难得他脱口而出的这份别致。
总打电话也不是个事啊,我们便找机会能够相聚。他一下子变得非常忙碌,问他为什么?他说,很多事情要浓缩起来处理啊。我说别累坏了自己。他又说:“我现在所做的努力,就是为能早一分钟见到你。”不是早一天,不是早一个小时,是早一分钟。我们平日挥霍的光阴似水流年,而现在盼得久了,恋得苦了,竟是一分钟也不可以错过。这或许是学数学的人特有的时间概念,严谨、缜密,又满是细微处洒出来的真情,不经意间流露的实意。
终于见面了。见到挥用的毛巾毛已经稀拉拉的了,便让他换条新的。挥说:“一直舍不得扔,就是因为它是你曾经用过的,上边有你的气息,是那种吸引我的气息。”像一个听话的小孩,清清楚楚、一字不差地陈述完所有的理由。叫人又怜又爱,叫人止不住也还在爱下去。
我又该出远门了。每当我走的那一天,挥总是特别的忙——为我买这买那,累得辛辛苦苦还要把我送到机场。临进“安检”的时候,我就叮嘱他:晚上别去上夜班了,给别人挂个电话让人代个班,你早点歇着吧。挥答应了。待我到达目的地了,接到挥的电话,他竟又在办公室里了。我有些嗔怨,他却振振有词。他说:“我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从你转身进安检门的时候,我就止不住想你,想你是一件比上夜班还要辛苦许多倍的事情。”隔着千里之遥,挥也可以把我的眼泪给说出来。
夜很深很深了,挥又挂过一个电话来说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说,他忽然发觉家里的床实在太大太大了,只有两个人来睡才不觉得浪费——这是一个数学博士的严谨呢,还是一个爱人的亲昵?心里竟有一丝丝的疼,是那种被幸福撑得太满的心疼,疼也心甘。
有一首歌,很早以前流行过一阵子,其中一句歌词说“爱人的心是玻璃做的”,词作者的初衷是玻璃心易碎,要好好呵护。其实,我想真正的爱人的心,是不是容易碎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它是透明的,它是清澈的,它有一种坚硬的纯净,锤炼得久了,就是一颗坦荡荡的钻石心。
还是那个心清如水的台湾女人,她还要婉约地启迪我:
“我们只有这一生,这是我们惟一的筹码,我们要合在一起下注。
”我们只有这一生,这是我们惟一的戏码。我们要同台演出。“
这段话是写给相爱的男人和女人的,等挥醒来,我要念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