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巧的寻爱路
张涛这段时间心情糟透了。
张涛工作的厂子，本来红红火火的，可最近传出厂长有巨额贪污的嫌疑，检察院刚开始调查，厂长曾洪武就畏罪自杀了，厂子顿时陷入混乱之中。后来查实，曾洪武贪污公款一千多万元；厂子的外债已经达到一亿多元，属于严重的资不抵债。市里断然决定破产，张涛就下了岗。更让他痛苦的是，张涛谈了两年的女朋友肖虹也突然失踪了。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失业倒无所谓，但失去女朋友却让他接受不了。
这天他又到肖虹的家里问消息，肖虹的父母其实也挺喜欢他，见他失魂落魄的，就告知了肖虹的下落，说她下岗后去了深圳，但具体的位置不清楚。张涛闻讯，当天就直奔深圳。
可一出深圳火车站，张涛又绝望了：深圳这么大，怎么知道肖虹在哪呢？他决定先找一份工作，慢慢地再找肖虹。可他刚到异地他乡，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找工作连一点头绪都没有。他无奈地在街边的花坛上坐了下来，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车流。
这时，一辆出租车从他面前经过，从车窗口掉下来一张报纸，正飘到他面前。他抬头一看，那辆车的车窗内探出一张胖胖的脸。他吃了一惊，那不是他们的厂长曾洪武吗？他还想再看清些，可那张胖脸很快缩进了车内，车开走了。
曾洪武不是自杀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呢？这不可能呀，他想一定是自己看花了眼。张涛随意地捡起了那份报纸，报纸的一角用红笔圈出了一则招聘启事。张涛仔细看了一番招聘启事，不由兴奋起来，原来这家用人的公司跟他原来工作的厂子经营十分相似，对照自己的条件，他可以胜任很多工作岗位。
张涛按招聘启事上的地址找到那家公司，来到招聘办公室，忽然看到一台电脑前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姑娘，她的侧影是那么的熟悉。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一把搂住她的双肩，叫道：“虹虹，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姑娘吓了一跳，使劲地挣脱他，怒斥道：“你是谁？”
张涛揉揉眼睛，没错，她正是肖虹，便说：“我是张涛呀！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呀……”说着，张涛的泪水就涌了出来。
没想到肖虹说：“胡说！我不是什么肖虹！你快给我出去！”张涛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怎么会再次放弃呢？他一把抓住肖虹的手，说：“虹虹，走，跟我回去！”肖虹又是一声尖叫，这时，其他的人叫来了保安。保安把张涛的两手一拧，架住他往外赶。张涛边走边叫：“虹虹，你怎么变心了？虹虹，我爱你呀！你为什么不认我了……”
张涛被赶了出来，感到万念俱灰，肖虹为什么不认他了呢？她一定是变了心，看不起自己了。虽然肖虹不认张涛，但张涛还是不死心，他要问个明白。你肖虹就是变心，也不能装作不认识呀！他守在大门口，不吃不动，一直盯着肖虹的办公室。夜晚他在原地打个地铺，随便躺一下。到了第二天的中午，肖虹终于红着眼睛从大门走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人，几个保安赶紧护住他们。但肖虹招了招手，让保安退开，他们径直走到张涛跟前。
肖虹冷静地对张涛说：“我是来告诉你，我不是肖虹。你再仔细看看。”
过了一夜，张涛渐渐冷静下来，他想不可能这么巧吧。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姑娘，果然，肖虹的脸上是一个酒窝，而她的脸上是两个酒窝，而且都比肖虹深；肖虹的嘴角有些向上翘，而她的嘴角则不翘，可她实在是太像了，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张涛低下头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张涛收拾东西，正要走，这时，跟在肖虹后面一直没说话的那个中年人忽然问：“你是不是远城市的人？”张涛说是。那中年人又问：“你说的肖虹的父母的名字叫什么，你知道吗？”
张涛有些奇怪，肖虹父母的名字他当然知道，她父亲叫肖秋荣，母亲叫李珍，都是他们厂的老职工，可他问这些干什么呢？但他还是说出了肖虹父母的名字，那中年人一听，居然吃了一惊，他一把拉住了张涛的手，把张涛带进了一间办公室，满怀激动地给他讲了一个过去的故事。
这位中年人是这家公司的老总，叫程沪生，他原籍是上海人，年轻时曾下乡插队到远城。在远城时，他跟一个姑娘结了婚，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后来知识青年返城，但已经结了婚的不能返城，他们又制造了一次假离婚，把一双女儿留在要好的肖秋荣和李珍夫妇身边。后来因为肖家生活困难，程沪生又接走了一个女儿，所以面前的这位姑娘叫程娜，是肖虹的孪生姐妹！也难怪张涛认错了人。
张涛也跟程沪生讲了他跟肖虹认识、恋爱的经过，说肖虹自从厂子破产后就失去了踪迹，连父母都不知她去了哪。
程沪生看了看手表，对程娜说：“我马上要见一个客户，你先安排张先生在宾馆住下来，回头我们跟远城肖家打个电话，再安排寻找肖虹的事宜。”
程娜答应了一声，把张涛领到了附近一家宾馆。张涛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刚忙好，程娜接到程沪生的电话，让她带张涛去吃晚饭，还对张涛说，他今天接待的客户听口音也是远城市人，让张涛去见见面。
张涛和程娜来到约定的酒店，程沪生指着一个胖子介绍说：“这位是我们的合作客户赵树强先生！”可张涛一见到那个胖子，身子一下子定在了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那胖子见了张涛，脸色也一下子变了。张涛这时候的心里别提是啥滋味了，因为面前这胖子正是他们那已经畏罪自杀的厂长曾洪武！
程沪生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看出他们一定认识。这时那胖子说：“程总，我想去趟洗手间。”张涛一把抓住他，叫道：“不要走！你这个贪污犯！原来你是假死，你害了我们厂一千多号人，你得为我们赔偿损失！”
张涛简单地把事情对程沪生讲了一遍，程沪生马上打电话报了警。警方立即对胖子的身份进行了查证，证实胖子的身份证是伪造的；又跟远城的检察院一联系，检察院表示马上派人来调查。可远城检察院的人还没到，胖子就交代了实情：他确实是张涛厂子的厂长曾洪武，事发之后，他明白自己罪责难逃，就设计假死了一次，然后找人伪造了身份证件，潜逃到了深圳。
昨天他在街上买了一份报纸，忽然看到程沪生的公司的招聘启事，程沪生的公司和他当厂长时的那家厂子的经营范围差不多，他手里还有很多相关的客户，便萌发出想跟程沪生合作的念头，就用笔随意把那则广告圈了起来。不料坐在车上时风大，他没捏稳，报纸被风给吹出了窗外。那地方不能停车，他也懒得下车去捡，想再买一份就行了，就往窗外随意扫了一眼，因为张涛刚经过长途跋涉，灰头土脸的，他也没看清。
除此之外，曾洪武还交代了一个令张涛震惊的消息：早在一年前，张涛的女朋友肖虹因为爱慕虚荣，就投入了曾洪武的怀抱，做了曾洪武的小情人。为了掩人耳目，肖虹明里还做张涛的女朋友。这次曾洪武潜逃，就把肖虹也带走了。
当肖虹和程氏父女面对面站在一起时，程沪生望着亲生女儿，不知说什么好……
后来，曾洪武和肖虹被远城检察院的人带走了，而张涛则留在了程沪生的公司。一年后，张涛跟程娜结了婚。很多人都对这起地位相差悬殊的婚姻大跌眼镜，最初连张涛也不敢相信程娜会爱上他，程娜说：“现在能奔走千里寻找爱人的有几个？这么痴情的男人谁不爱？”
在美国休斯敦留学的北京男孩何启阳，通过微博认识了辽宁女孩李绮丽。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李绮丽失去深爱的男友，并患上“入睡和维持睡眠障碍症”（DIMS），从此，晨昏颠倒，日夜无光，她成了这个星球上最孤独的人。更可怕的是，目前这种病在世界上无药可治。
但何启阳还是爱上了她，并为她放弃了即将完成的博士学业回到国内。他要用更深的爱拯救她，带她逃离生命的死海。
从此，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俩一起站在楼顶数星星；在喧嚣的白天，他为她静静地拉上窗帘，让她握着自己的手获得一个甜梦……他不断地鼓励她，她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美丽生物，虽然有着与地球人不同的作息规律，但这并不影响她体验人生的美丽。他和她在生物钟错乱的时空里相伴，成为这个星球上最特别的情侣。“他星球”的生活也因为爱而变得温暖宽广，感人至深……
意外进入“他星球”
何启阳是在网上认识李绮丽的。那是2010年4月，他到休斯敦进修艺术的第三年。
27岁的何启阳，父亲是北京国税局干部，母亲是商人，家境优越，为了支持他的艺术梦想，父母将他送到了美国。学习之余，何启阳加入了“来，我们一起记录这个世界”的微群。在为数不多的成员中，何启阳注意到一个名叫“他星球”的作者。她的作品想象大胆，神秘深邃，仿佛有一种魔力。于是他加了她。让他意外的是，“他星球”竟是个美丽的长发女孩，眉宇清朗。
聊了一段时间后，何启阳知道“他星球”名叫李绮丽，北京师范大学研究生。很快他发现不对：他每天在美国上网时，中国应该是深夜，但李绮丽一直在线。难道她不睡觉吗？一次微信聊天时，何启阳表达了自己浓重的好奇心。结果李绮丽只是淡淡地回复说：她喜欢晚上工作。一边是黑夜，一边是白天，在地球两端竟有这样长久的相伴，何启阳发现自己慢慢爱上了这个女孩，也能感到她对自己有种特别的依恋。
2010年的平安夜，何启阳决定向李绮丽表白。他给李绮丽制作了一张电子贺卡，画面上是99朵洁白的百合，背景音乐是老狼的《想把我唱给你听》：“我把我唱给你听，用我最炽热的感情感动你好吗……”他相信，任何一个女孩看到这个，都能明白他的心意。可是，李绮丽却不留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之后，何启阳不停地给她发微信、私信留言，一次次固执地表达着爱慕之心。2011年的新年，她干脆拒绝了何启阳：“我和你，注定只能在地球的两端生活，永远也无法在同一个时空相遇。”
2011年7月的一天，他飞回北京度假，第二天便赶往李绮丽的居住地。他赶到时已是黄昏，天上下着大雨，李绮丽顿时愣住了：何启阳捧着一大束玫瑰，没有打伞，浑身淋得透湿。在黄昏不太明亮的光线里，他哆嗦着身体说：“我不是来纠缠你的，只是想当面问清楚，你到底为什么不接受我？”
李绮丽的泪水瞬间潸然而下，何启阳于是听到了一个残酷到不真实的故事……
李绮丽出生在辽宁盘锦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2008年从吉林师范大学毕业以后，她和男友一起来到了北京。男友在一家网络公司做美术设计，同样热爱绘画的她则在一所私立中学教绘画。
然而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是人不在了而爱还在。
2009年7月8日，她和男友从十渡写生回来，遇到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男友受了重伤，李绮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狂奔，却始终找不到人来救他们，最后她眼睁睁看着男友死去……
此后的每个夜晚，她一闭上眼睛，一摊流动的血迹，那么黑的夜晚……那些场景成为她一生再也难以逾越的沟壑，每次走到这里，她都会沦陷——李绮丽再也不能安然入睡，她的人生悲剧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她去医院看医生。“入睡和维持睡眠障碍，英文简称是DIMS。”医生一脸惋惜，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名称给她看：“这种病目前很少见，也没有特效药。”医生的话让她更揪心，不过他还是给李绮丽开了安定片，靠着药片她终于睡了几个囫囵觉，但醒来后身体却感到更加疲倦。为了得到更深的睡眠，李绮丽服用的剂量越来越大，不到两个月，药片就对她彻底失去了作用。停药后，她竟然再也没有睡着过……
渐渐地，她不能胜任美术老师的工作，只能辞职。好在她在绘画方面的天分，她考上了北师大的美术系研究生，这个专业时间很灵活，她得以用画笔发泄自己疯狂的内心世界。
在别人眼里，她聪明、漂亮、学历高，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漫长的黑夜和混沌的白天有多可怕。她觉得自己与这个星球格格不入，于是给自己取的网名叫“他星球”。
幸好有了何启阳，在大洋彼岸，陪她度过了那么多无处安放的夜晚。但她也很清楚，他和她，只能在地球的两端以这样的方式在一起。
为女友定制“极限疗法”
得知李绮丽拒绝自己的原因，何启阳反而轻松了。
一周后，李绮丽刚回家，就发现站在了门口的何启阳。他说：“我想好了，不管怎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让我们以后一起面对，也许一切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糟。”李绮丽红了眼圈，何启阳走过来拉住她的手，阳光照在身上，那么暖。
何启阳回到学校，办理了休学手续，然后马不停蹄地回到中国，在离北师大不远的一家公司找了一份工作。为了方便照顾李绮丽，何启阳与她住到了一起。
这样一来，他发现她的睡眠简直糟糕到了极点，最多只是闭目养神，哪怕很小的响动，比如楼上卫生间冲水，她都会被惊醒。为此，何启阳给房间加装了隔音板，并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与此同时，他还绞尽脑汁为她制订了一套传统治疗方案：睡觉前用热水泡脚，每晚喝一杯牛奶，枕头边放苹果，一天三餐的饮食也尽是安神补脑的食材，还花五千多元买了按摩椅让她每天按摩半小时……每次，何启阳都信心百倍地问女友效果如何。看到何启阳为自己付出这么多努力，李绮丽只好骗他说有点效果，事实上当他一转身，她就睁大眼睛直到天亮。
得到鼓励的何启阳，又信心百倍地开始用自创的方法替她治疗。他称之为“极限疗法”，是他从自己喂养宠物的经验里总结出来的。他家的狗狗以前不爱吃狗粮，他发狠饿了它5天，除了喝水不给它吃任何东西，到第6天再把狗粮放下去，狗狗终于屈服，大口吃了起来。按照这个思路，每天凌晨五点，他就拉上女友出门，一起晨跑一小时，跑完回来，再跳半小时健身操；他上班后每隔半小时就给她电话，提醒她不要打盹；晚上回到家里他更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和她一起看电视、打游戏，直熬到第二天凌晨五点。这样连续熬了四天后，接近虚脱的她，竟然真的有了很久没出现过的浓浓睡意，在他为她早早准备好的催眠音乐里，她有点迫不及待地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虽然这次，她只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但睡得非常深，醒来时只感到浑身异常轻松。初战告捷，两人都非常兴奋，他们很快开始了下一个疗程。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绮丽睡眠的时间果然越来越长，渐渐增加到每次3小时、3个半小时、4小时……
就在他们都以为胜利指日可待时，意外发生了。2011年8月28日的一天，李绮丽正在画室画画，突然昏倒在地，在医院抢救了三个多小时才苏醒。医生检查发现，她的心脏处于极度衰弱的状态，低压只有可怜的50，心律190，是典型的体力透支引起的心脏早期衰竭，随时可能猝死。得知在此之前，她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眼，而类似的“极限疗法”已经进行了两个月时，医生简直不可思议：“你们这是治病吗？这是在拿生命当儿戏！”医生的话让李绮丽和匆匆赶到的何启阳都直冒冷汗。
一周后的一天，何启阳下班回到家中，发现李绮丽已经拿着自己的行装离开了家。他打她的电话，她不接。去学校找她，却被告知她已经办理了病假休学手续。晚上大约十点钟，何启阳收到了李绮丽发来的分手短信：“对不起，我决心放弃自己，放过你。不要再无谓地折腾了，或许我真的是他星球来的怪物，再见。”
2011年9月21日，李绮丽更新了她的微博：“如果情感和岁月也能轻轻撕碎，扔到海中，我愿意就此在海底沉默。”何启阳的心一阵剧痛。
李绮丽在哪里呢？自从发出那条微博后，她就像一滴水消融在大海里，悄无声息。回忆起他们相处过的日子，何启阳的脚步总是不知不觉地把他带到李绮丽曾经生活过的校园。这里的一草一木，风声雨声仿佛都带着她的气息。
一起踏上“他星球”
仿佛两人前世有缘，11月的一个下午，何启阳居然在学校门口再次遇见了他心爱的女孩！
几个月未见，她更瘦了。她此次是来续请病假的，没有何启阳的日子，她就连上网也无人倾诉，望着一排排黑色的头像，她感到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见到何启阳的那一刻，她就像见到久别的亲人，她紧紧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仿佛要把失去的这些日子全都补回来。何启阳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在她耳边说：“亲爱的，让我跟你一起踏上‘他星球’吧！”
他们在海淀公园附近租下一间向阳的平房，打扫房间时，阳光从窗子里斜照进来，舒缓的音乐在房间里缓缓流淌，屋外不知道什么花开了，芳香满屋。何启阳笑着说：“从今天起，‘他星球’的生活正式开始了！”李绮丽此时才知道，何启阳辞掉了早九晚五的工作，应聘到一家杂志社成了一名自由插画师。她懂得他这样做的苦心，但对未来，仍然没有信心。
一天，李绮丽又在床上辗转反侧，何启阳干脆将她拉起来，摁在沙发上，拉上所有窗帘，打开家里所有的灯。顿时，整个家被点亮了，李绮丽惊奇地看着他。何启阳打开电视机，在USB端口插上一个移动硬盘，然后将遥控器交到女友手中。迷惑不解的李绮丽轻轻一按，竟然是中央一台的午间新闻。再一按，凤凰卫视黄金午间档《锵锵三人行》，这些都是她平时最喜欢看的节目，怎么都在晚上播出？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明明是凌晨3点，李绮丽无数次在这个点打开电视，很多频道都是满屏幕的雪花啊！
一旁的何启阳解开了谜底：原来，这是一款新上市的数字电视，可以定位录入节目，可以随时设置和更改想看的节目，存入移动硬盘，等需要的时候再播放。李绮丽觉得好神奇，她像个看到糖的小女孩，饶有兴趣地开始摆弄遥控器，不停地换着台，享受着久违的欣喜。
这正是何启阳想看到的一幕，他揽过女友问：“黑夜是不是也很精彩？”原以为可以得到肯定的回答，没想到，李绮丽却调皮地说：“那我现在肚子饿了怎么办？”何启阳拿起了电话。不到一刻钟，肯德基店送来了一份全家桶。这个夜晚在李绮丽看来，简直太特别了。两人把夜晚当作白天，说说笑笑，玩玩闹闹。当清晨的一束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时，李绮丽靠在男友的肩上睡着了，这一觉不长，但却醇厚、香甜……
虽然日夜颠倒的生活还有一些预料不到的困难，但已经不再重要，因为纠结、焦虑已经从李绮丽的心中渐渐淡去，被幸福的小滋味取而代之……慢慢地，他们也总结出一整套与黑夜和谐共处的方法。
渐渐地，睡眠对李绮丽来说不再是一件困难的事。到2013年3月初，李绮丽的睡眠时间已经增加到每天6小时左右，接近正常人。当何启阳带着她再次造访医生时，医生都感到不可思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全球像她一样为失眠而困扰的有几千万人之多，他建议何启阳把这个独特的治疗方式写下来，向其他的失眠症患者推荐。
这个提议启发了何启阳，他和女友不擅长文字，但他们可以用画笔啊！于是，何启阳与女友一起开始在夜晚画画，把对生活的感悟通过画笔表达出来，没想到这一系列作品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爱情哲学和生活态度。一家出版社无意间在网上发现了这套作品，决定帮助他们集结成画册，取名为《你的夜晚，我的白天》。出版计划一经推广，立刻引起了数万网友的追捧。
李绮丽在夜晚一一回复着网友的关心，她说：我们之间一起有过的痛苦、梦魇，都像焰火一样散去了，唯有爱情一直站在那个星球，不离不弃。
一
我的手很贱，看到奇怪的东西就会不由自主地摸上去。为此从小没少挨妈妈的骂，我总是回敬她：谁要你刚生下我，就给我戴手套！手贱和戴手套之间有没有关系，其实我并不能确认，但是这个理由总是让妈妈生出一丝愧疚，哑口无言。
这天的公交车不算很挤，但也不松，人与人就像情感还在朦胧状态的少男少女一样，若有若无地碰撞。
一个女孩背对我站着，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呢大衣，后腰那儿有一朵蝴蝶结，松松地系着。那是什么颜色？我看着是金色，但稍稍偏下头又看成了紫色。我转动脑袋悄悄地试了好几次，还是拿不准。这是什么材质，怎么会这样？在我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手已经放在了那只“蝴蝶”上了。
女孩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我，从她的眼神里，我知道她在等一个解释。
我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被当成流氓或是小偷这类人的，因为谁都看得出，我属于受过良好教育的阳光青年，头发干净整齐，身材挺拔，脸上总闪现出正派的光芒。
是的，我是一个高级网络程序员，每天都会处理一些虚拟世界的真实问题，软件里面充满了不可意料的臭虫（即bug，指漏洞和缺陷），找出来，修补，像挖掘工，也像修补工。
我对着女孩露出了迷人的笑容，这种笑容的拿捏我在镜子前面偷偷练过，牙齿不能露出，抿着嘴，嘴角尽量往上翘，两边的颧骨肉稍微隆起，眼睛注视着对方——0K，我自己都被自己迷住了。
她大概迷呆了，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只得开口：你衣服上的蝴蝶结很漂亮！
蝴蝶结漂亮？一个男人这样说？嘁！她显然怀疑，目光一直在我脸上搜索着。周围的人已经在看着我们了。
我凑在她耳旁嘟囔了一句：“你很漂亮。”见鬼！摸蝴蝶结之前我连她的脸都没有看到。而且，她并不是我认为漂亮的那一类女孩。但是我知道这个理由是世界上最好的理由，对一个女孩来说。她终于低下头转过身去。我松了一口气。
二
几天后公司举办推介会，我负责X软件产品说明。
人来了很多，记者们很忙碌。我一直口干，喝了好几杯水。
上台之前我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时，在狭窄的过道忽然看到了她——那个女孩，公交车上的“蝴蝶结”。我对她笑了笑，指了一下主席台，快速闪了。
说明会开得很成功。电脑写信或聊天，与用嘴交谈，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就是嘴里出来的话语会融进空气，是看不见的，可以承认也可以不承认，但是电脑里的交流永远都会存在，每个字每句话，你想赖掉都不行，任何时候都可能成为呈堂证供。有些话语，适合长生不老；而有些话语，就想朝生夕死。
X软件就是电脑里面的嘴，它能让写出来的那些字，在对方看完后就会自动消失，无法保存，不会留下痕迹，从而让网聊成为真正的聊天，心灵自由的聊天。
这是我开发的，电子邮箱商和聊天服务商无疑会有兴趣。
我神采飞扬地走下台，到大厅外面的角落抽一支烟，平静一下激动的心情。
蝴蝶结女孩站在了我面前。“我是聊伤网站的S，老板对你的软件很感兴趣。”
迷人笑容不受我控制又跑出来了，我赶紧伸出手热情地与她握了握。坐在一张沙发里，我想向她详细解释一下X软件的功能，可她的眼睛盯着我，忽然问：“你很早就注意到我了吗？”
我的天！脑子里飞速转了88圈的结果，就是不能承认当时是信口雌黄，不然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坏蛋了，那这笔生意也要泡汤了。
我含糊地“啊”了一声，然后转过头看着远处一棵树冠像蒲扇的大树。当意识到这可能会让她以为我害羞，于是赶紧转回头。她的脸上有几条毛细血管一下子充进了血。糟了，我暗叫。
她用一种安慰我的语调说：“其实没有什么，我也注意到你了。”
我语塞。
“你喜欢我是吗？”
这是什么世道？女孩非要这样直接吗？我得离开。她的脑浆管道不知道会延伸到哪里。男人的思维链是一节一节的，每个思考点都清清楚楚，不会乱串。女人的思维完全是老房子里的电线，哪里方便就牵到哪里，一根线能串起厨房、卧室、客厅、厕所、衣帽间。有多少男人在这种大牵连的围剿下，恨不得拿起这根电线上吊。
“我看到了一个朋友，要去打声招呼。”带着抱歉的笑容，我匆匆地离开她。她竟然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像心照不宣一样目送着我离开。
夜晚我在泡澡的时候，短信来了：我也喜欢你。S。
谁给她我的号码的？我暴跳如雷，但立刻就无语了，我记起来，是我自己给了她名片。
三
S的短信后来又来过几回，我没有回。冷淡会让她顺着脑隧道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只是一个蝴蝶结而已。
但是后来那条短信无法不回：你的软件我们公司决定买了，你什么时候来一趟？
我乖乖地点开了回复：谢谢，我明天下午3点去你公司。
S的头发卷了，染了点红。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梢，低声亲昵地说：“你都瘦了，这么忙啊？”
合同签订顺利。我真想对着红彤彤的印章亲吻一下。
S送我出门，我真诚地向她道谢。没有她，绝不可能这么顺利。临别时，我送她一个U盘，里面有X软件试用装。她算得上是世界上第二个使用X软件的人，第一个当然是我。
她也很高兴，说周末去K歌庆祝一下吧。我竟然找不到理由拒绝，或许自己也很想去爽一下吧。
我以为她会带几个姐妹来，到歌房发现就我们俩。我没有叫上哥们，是觉得他们没有理由认识她。为了表达谢意，吃什么水果、点什么酒、唱什么歌，我尽量都随她，她唱歌的时候，我还会在点歌屏上按几下掌声和欢呼声，一派演唱会的气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