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袅袅，是我不变的守候
在伦敦地铁北站的月台上，每天都会出现一位70多岁的老妇人，静静地坐在月台的长椅上。任凭眼前列车徐徐停下、又呼啸而去。她——只是安静地闭上眼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乘客上下车，车站广播里响起“Please mind the gap（请小心空隙）”的提示音，这声音浑厚圆润、亲切感人。这段从几十年前就一直沿用的站台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地在站台上空响起。老妇人听着这声音，布满皱纹的脸上像秋天的菊花在舒展，嘴唇微微翕动着，仿佛在轻轻与谁说着什么悄悄话。
突然有一天，这位老妇人闯进车站办公室，嘴里嘟囔着：“这不是我丈夫的声音！不是！”莫名其妙的工作人员请她坐下，并给她冲上一杯热咖啡，她的情绪才平稳了些。原来老妇人叫爱伦，丈夫奥兰德以前曾在这个车站做过播音员，当年，车站将他的声音录下来，提醒上下车乘客注意安全。爱伦说，他们就是在车站相识的。虽然他们的相识相知并不浪漫，但却非常真实，他们彼此都十分珍惜这份平淡的真诚。奥兰德曾告诉她：当年录提示音的时候，站长要他把乘客当亲人，要在声音里融入感情，当时他心里装满的就是她的身影。
2007年的4月28日上午，英国东南部肯特郡发生里氏5.5级地震。这一天是爱伦与奥兰德相识50周年纪念日，也是他们最后在一起的日子。当天一大早，他们就来到曾经相识的地方，聊着当年的过往。当车站广播里响起“请小心空隙”的时候，爱伦两眼放光，心中溢满温情；丈夫则驻足静听，自豪写在脸上。突然，他们感到一阵眩晕，站立不稳，周围出现嗡嗡的异响，高处的物体也在晃动，这时有人喊了一声：“地震啦！”
英国很少发生地震，人们听到这一声喊，都慌乱地跑动起来。奥兰德拉着爱伦提醒着“小心空隙”，抄近道跨越铁轨，往安全地方跑。不料却被绊倒，由于奥兰德年事已高，这一跤导致他大脑血管破裂，就再也没能起来。但爱伦总觉得丈夫没有死，他还在地铁站等着她，还在提醒她“小心空隙”。所以，她每天都要来到车站，像这样坐在月台的长椅上，默默地倾听着丈夫亲切的提醒，静静地回味着过去相守的时光，轻轻地与响在耳边丈夫的声音叙谈。她会一直在这里坐上一整个上午，然后才带着小小的惬意踏上回家的路途。
她家住在伦敦西城，要辗转地铁和公交，然后才能回到家。爱伦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捧着丈夫笑容满面的遗像说：“瞧，老头子，今天我们又聊了一上午。”有丈夫音容笑貌的陪伴，老妇人过得一点也不孤单。
但是，她不知为什么，这次听到的不是丈夫的原声，而是呆板的电子音。听不到来自天堂的提醒，爱伦有些焦躁，所以不顾一切地冲进了车站办公室。原来她丈夫这段提示音由于录制太久，声音不再像以前那般清晰，所以车站将提示音更新为了电子音。爱伦听了车站工作人员的解释，心中满怀失落，不过还是在车站办公室工作人员的提示下，她毅然拿起桌上的笔，颤颤巍巍地给伦敦地铁公司总部写了一封信，希望能继续听到丈夫的声音。
地铁公司被她的故事深深感动，还联系了专业技术人员，修复了奥兰德的原声带，并在该车站重新启用，让爱伦继续聆听属于她的天籁之音。现在，老妇人仍然每天按时来到车站，倾听这爱的提醒，穿越时空与自己的丈夫深情对话。当有人好奇地问她时，她总要向人们述说这个“小心空隙”的故事。
·这曾是十多年前在上海校园里流传的爱情佳话
·一个是在远在韩国的帅气小伙，一个是在上海求学的泰国姑娘
·他们的爱情奔腾激荡
·
在难舍难分之际，却变成了一段再也回不来的感情
浪漫求爱 为她的演奏会
有时候，幸福不是一锤定音的结果。在恋爱的过程中，不但要爱，还应该会爱。而这样的感悟，等到朴俊恩明白的时候，他却只能遥想那似乎从未远去的幸福时光了。
1999年秋天，23岁的朴俊恩在韩国服完兵役后，来到北京外国语大学，开始了他的留学生涯。刚到中国，一切对韩国人朴俊恩来说都是那么陌生，内向的他除了上课，其余时间都呆在图书馆或者寝室里。每当看到别的留学生放学后都能和恋人柔情蜜意地在一起，他的心中总有说不出的惆怅和向往，期待着自己也能有一个倾心相伴的女朋友。
一天晚上，朴俊恩在图书馆自修完后，和往常一样夹着书本慢慢散步回寝室。走在美丽的校园里，他深深吸了口气，抬头仰望，看到天空中寥寥几片白云，一轮明月高悬中天，便情不自禁地用生硬的中文吟诵道：“举头望明月——”，没想到，紧接着从身后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低头思故乡”。
朴俊恩闻声回头，一个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的漂亮女孩正用书本捂着嘴对着他笑。朴俊恩朝女孩看了一眼，正好和女孩的目光相碰。那一刻，对爱情一直都非常向往的朴俊恩给“镇”住了，觉得眼前的女孩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意中人。他的心不禁砰砰直跳，舌头也有些打结了，“你……你的汉语说得这么好，是中国人吧？”
“不啊，我是泰国的留学生，你的汉语说得还有些僵硬噢。”在聊天中，朴俊恩知道了女孩叫韦帕，来自泰国的清迈，已经到北京学习了两年汉语。那晚，两人聊得很愉快，还约定以后要经常交流学习上的心得体会。
从那以后，韦帕的身影一直盘踞在朴俊恩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无论吃饭、睡觉，朴俊恩总觉得韦帕那纯真的笑靥在自己眼前晃动。有一回，他坐在寝室里想看会书，结果却抱着一本书，对着窗口痴痴地发呆，满脑子都幻想着自己和韦帕在一起的场景，不知不觉幸福地笑了起来，连室友和他说话，他都罔若未闻。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韦帕，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朴俊恩反常的样子，引起了同寝室一个欧洲留学生的注意。他关心地问朴俊恩发生什么事情了，朴俊恩便将邂逅韦帕的经过告诉了他。没想到，欧洲留学生听完后就哈哈大笑，拍着朴俊恩的肩膀，“你们亚洲男人就是含蓄，不像我们欧洲人，喜欢一个女人就会大胆地对她说‘I love you’。这样吧，我来帮你牵线。”几天后，热心的室友告诉朴俊恩，他已经约好几个留学生和泰国姑娘韦帕周末晚上一起到宿舍里聚会，让他好好把握机会表达爱意。
终于等到了那一天，在同学们有预谋的起哄下，朴俊恩让韦帕坐在自己的小床上，随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吉他，开始弹唱起来。他一边弹一边用余光看着韦帕，他惊喜地发现韦帕双眸闪光，有一束光向他投射过来，而且能感受到这束光的亮度在增加。
一曲弹完，朴俊恩鼓起勇气用中文对韦帕说，“我爱你，请做我的女朋友吧。”韦帕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其实朴俊恩的帅气和才华，对爱情的用心良苦，都已经让她觉得非常欣赏和激动。热情的泰国姑娘含情脉脉地看着朴俊恩，不顾身边还有其他同学在，主动依偎在了他的怀里，亲吻了他的脸颊。那一刻，内向的朴俊恩被韦帕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乐开了花，觉得天上的星星都在冲着他笑。
在爱情的滋润下，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朴俊恩不断地为韦帕制造惊喜和浪漫。那年冬天，北京下起了鹅毛大雪，朴俊恩为了表达自己至死不渝的爱情，一清早就来到女留学生宿舍楼下，用手指在天寒地冻的雪地上画出了一个大大的心字图案，在图案的下方还用中文写道“朴俊恩爱韦帕”。
完成这幅杰作后，朴俊恩迎着漫天飞雪，对着女留学生宿舍大声呼喊着韦帕的名字。韦帕听到喊声，打开窗子时，一眼看到像雪人似的朴俊恩和那个大大的心形图案，感动得热泪盈眶，立刻飞奔下楼，和朴俊恩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依偎在男友的怀里，韦帕动情地说：“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朴俊恩连忙捂着韦帕的嘴，温柔地说：“你是世界上第二幸福的人，因为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激情热恋
幸福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朴俊恩就要结束在中国的学习，回韩国中央大学继续读书了，而韦帕也打算到上海一所大学的国际教育学院继续学习汉语。在这段蜜一般的时光里，朴俊恩对韦帕的爱一天比一天深。朴俊恩是一个内敛却内心热烈的人，对感情炽热而专注，他的眼睛里只看见韦帕，脑子里只想着韦帕，想到两人即将要分别，他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韦帕热情大方，担心分开后距离会冲淡两人的感情，韦帕会对别的男人也这样热情。
一次，朴俊恩走在校园里，看到韦帕在路边和一个帅气的男孩聊得甚欢，两人还掏出手机互相留了电话。朴俊恩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拉着韦帕就走。两人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韦帕委屈地说：“这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你怎么这都吃醋？”朴俊恩听了，猛地提高了嗓门：“以前男朋友？！你怎么对他比对我说话还温柔，生气是因为我爱你，因为我在乎你！” 俗话说，情人眼里揉不进沙子，到了临分别时，朴俊恩就如这句俗语所说，对韦帕已经深爱到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了。
看着朴俊恩生气的样子和他担忧的眼神，韦帕似乎明白了些。她主动挽着朴俊恩的胳膊，撒娇地告诉他，自己是一个对爱情专一的人，无论如何，对他的心都不会改变的。可或许是朴俊恩实在太爱韦帕了，他还是有些心神不宁，他担心如果自己回国了，韦帕的前男友会不会乘虚而入，自己会不会失去了心爱的女人。
虽然在口头上，朴俊恩答应韦帕再也不会无缘无故吃醋了，可连着几天，朴俊恩时不时就问韦帕：“我回国后，你会天天想我吗？还会像现在这样天天爱我吗？”聪明的韦帕知道男友在担心什么，她轻轻捋着男友的头发，温柔地说：“你要怎样才能放心呢？”“嫁给我，做我的新娘吧。”朴俊恩深情地看着韦帕。
为了让男友安心，韦帕当着朴俊恩的面，郑重地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将两人的恋情告诉了父母，并得到了父母允许，同意他们一毕业就可以结婚。放下电话，韦帕紧紧地抱住了朴俊恩，两人深情地热吻起来。
带着这样的约定，朴俊恩回到韩国继续读大学，而韦帕则来到了上海继续深造。虽然相隔千里，但两人被火热的爱情燃烧着，时刻都渴望见到对方。每当学校放寒暑假，韦帕在哪儿，朴俊恩就会飞到哪里，只为了能和韦帕多点时间见面。为了相处方便，韦帕更是搬出了留学生宿舍，在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子。
2001年春天，韦帕在网球课上不慎被球击中了右眼。眼科专家检查后，建议她休假静心疗养，10天之内尽量不要用眼睛看东西。在上海举目无亲的韦帕有些不知所措，哭着给朴俊恩打了电话。一听说女朋友眼睛受伤了，朴俊恩心急如焚，立刻向学校请了一个月假，买了机票从韩国飞到了上海，照顾韦帕的生活起居。
那段日子，两人如胶似漆。听说冰敷有利于消除眼周的淤血后，朴俊恩每天早中晚三次用毛巾包着冰块，轻轻地在韦帕的眼周按摩，一边按摩一边呢喃地诉说着自己对她的相思之情。每当这时，韦帕感受着男友浓浓的爱意，觉得整个人都快被融化了。
在朴俊恩的细心照料下，韦帕的眼睛很快康复了。这时，朴俊恩又俨然成了一个“护花使者”。每天上课，朴俊恩上午负责送，下午负责接。为了给韦帕惊喜，朴俊恩更是费尽心思。有一次，他还特地买了一大束玫瑰花，亲手将一片片花瓣摘下来，在他们的“爱情小屋”里铺了满满一地的玫瑰花瓣，韦帕踏进门的一霎那，惊喜万分，立刻转身搂着朴俊恩的脖子，不停地亲吻着他。
这样如火如荼的恋情，是属于像他们这般花样年华的男孩女孩的。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讲的应该就是这样富有激情的浪漫情侣吧。如果这段异国情缘能够继续下去，那一定会是一段爱情佳话，可谁也没有想到，临到离别时，这对恋人之间却暗流涌动……
一念之间曲终人去
一个月后，朴俊恩的假期快结束了。离开上海的前一晚，朴俊恩早早就上床准备休息了，因为第二天要坐清晨的航班回韩国。想到又要和心爱的韦帕分别了，朴俊恩心中像被什么牵绊住似的，一会儿想想这个，一会儿想想那个，思绪像水池开了闸一样流出来，把睡意都冲没了，怎么也无法入眠。而韦帕也和男友一样，倚着枕头，毫无睡意。
于是，两人索性决定起来喝喝咖啡，聊聊天，一起相依相偎到天亮。或许，深夜是一个人最放松的时候，会特别容易勾起人的回忆，人也总想在这个时候吐露些什么。朴俊恩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韦帕以前的男朋友，他假装不经意地问韦帕，现在和他是否还有联系。直爽的韦帕不知就里，竟然坦白地告诉朴俊恩，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里至今还保留着前男友的照片和邮箱。
韦帕无意中说出的这句话，似乎直接踩到了朴俊恩的雷区。朴俊恩当即就觉得心里酸酸的，但又不好发作，涨红着脸说：“让我看看照片吧，看看你们亲热嘛。”可韦帕觉得这是自己的隐私，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愿意给他看。韦帕的拒绝让朴俊恩更加难以释怀了，他索性自己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这让韦帕很不高兴，冲过来用力合上了电脑。
韦帕的这个举动，一下子惹恼了朴俊恩。如果两人真没什么，为什么不让自己看呢，朴俊恩生气地嚷道：“我是那么爱你，上次我们为此已经争执过，你竟然还珍藏着他的照片，你太让我伤心了。”可韦帕是个直脾气的女孩，觉得男友这是小题大做，“你不是答应不再吃醋了吗，我因为爱你，所以才会告诉你，对你没有任何隐瞒，这只不过是个纪念，你太小心眼了！”或许是两个国家的文化差异，两人在这方面有着不同的爱情观，在这个深夜，这对情侣竟然为了这件事情互不相让，争吵了起来。
朴俊恩害怕失去心爱的韦帕，虽然他相信韦帕是爱着他的，但在此时此刻，想到自己几个小时后就要回韩国了，他的内心还是极度缺乏安全感。为了试探韦帕对自己是否还一往情深，也为了尽快化解这场争吵，朴俊恩强行将韦帕拥入怀里，想要激吻她。原本，亲吻对这两个热恋的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直性子的韦帕无法容忍这样的“城下之盟”，一把推开了朴俊恩，拒绝了他的亲昵行为。
拒绝并不是韦帕的本意，她只是希望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能够达成共识。可朴俊恩却误会了，以为两人之间真的产生了隔膜，他顿时感到时间都要停止了，狂躁地用韩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痛苦、愤懑、哀伤一起涌上了他的心头，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在了他的心口……
悲伤让朴俊恩变得有些情绪失控，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想着一定要让韦帕回心转意。为了强迫韦帕和他亲吻，他把韦帕推倒在床上，冲动地拿起床边的电话线，缠绕在韦帕的脖子上，用力按住韦帕的头，强行吻了她。朴俊恩歇斯底里的举动彻底惹恼了韦帕，倔强的她不断地挣扎，气急之下狠狠地咬破了朴俊恩的舌头。
朴俊恩又疼又恨，想到心爱的女友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这样对他，怨恨、嫉妒像冰山下的暗流再次澎湃起来。他越想越气，完全丧失了理智，竟然疯狂地用手紧紧地勒住了韦帕的脖子，直到韦帕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本该是离别时的难舍难分，转眼却变成了一场难以挽回的悲剧。当朴俊恩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他害怕地哭了。看到桌上放着的机票，朴俊恩想到了逃走。于是，他把被子盖在韦帕身上后，就急匆匆地赶赴了浦东国际机场。
坐在机场的候机厅里，强烈的愧疚感向朴俊恩袭来，与韦帕在一起的时光，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地在他脑海里回放，他的心一阵阵地被刺痛。他不断地责问自己，我那么爱她，可我怎么就把她杀了呢？我就这样卑鄙地逃走吗？虽然朴俊恩知道，只要能够顺利地登机回国，即使在韩国被捕，韩国刑法的处罚力度也远比中国刑法轻，但在强烈的内心谴责下，朴俊恩还是决定到韩国驻沪总领事馆，在领事的陪同下，向上海公安局投案自首。最终，朴俊恩因故意杀人罪，被上海市最高人民法院判处无期徒刑。
那么多年过去了，朴俊恩如今还在狱中服刑。印象中的韩国人都非常注重礼节，朴俊恩也是这样，戴着金丝边的眼镜，完全是斯文书生模样，见到人就会礼貌地鞠躬。因为表现不错，他已经减了两次刑，从无期到有期徒刑，后来又减了一年半，现在还剩下十多年的刑期。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监狱里的生活，在一群不同肤色的外籍犯人中，朴俊恩俨然成了一个中文翻译。当狱友们的中文表达出现问题时，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向朴俊恩求助。
在狱中的这些年，朴俊恩已经送走了二十几个韩国籍狱友，看着他们离开，朴俊恩很为他们开心，但也常常会想到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回到父母身边呢？等自己出去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吧。
特别是有一段时间，有个狱友的父亲去世了，那个狱友却不能回去，只能在监狱里嚎啕大哭。朴俊恩看着心里觉得很难过，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觉得难以承受。想想自己父母年纪也不小了，他真的很想陪在他们身边。每当想到这里，他就悔不当初，如果没有犯罪，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让朴俊恩觉得欣慰的是，事情发生后，他的韩国朋友们一直关心他，除了写信、打电话，还会常常寄一些英语书和杂志给他，让他了解这个世界的变化。而他的家人也一直在鼓励他，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来看他一次。确实，他是韩国人，从地理位置上说，比其他国家的服刑人员要近很多。
他说自己现在还会常常想到韦帕，想到那时的自己，后悔当时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他犯下的错误，让这个世界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忏悔，在心酸。可是时光不能倒流，自己现在要学习的就是珍惜身边的人，珍惜和别人的感情，特别是和家人的感情，一切向前看，向前走。
他觉得这些年自己已经变了很多，从以前做事情完全不考虑后果，到现在学会处理人际关系，学会做事的时候要顾及身边的人，让他感触最深的就是一句中国话“三思而后行”。是啊，珍惜身边的人，凡事要三思而后行，是对他人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负责.
他是一名国际共产主义间谍。1933年5月，组织上决定派他去日本建立秘密间谍网。表面上，他是德国《法兰克福报》驻日本东京的特派记者，风光无限，实际上，他是在过一种刀尖上的生活。为了掩护自己的身份，雍容儒雅的他身边也围绕了很多形形色色的女人，但他也很清楚地知道，感情会误事。莺歌燕舞中，他恪守着自己专业的底线。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常到金色莱茵饭店就餐，也是在那里，他结识了她——一个酒吧的女招待。27岁的她，身材苗条，仪态优雅，对他尤其照顾。他一开始很是警惕，但慢慢地，他就发现眼前的女人是真心真意对他好的。也许是高度紧张的间谍生涯让他需要一份男女感情的慰藉，也许智慧的他确实相信了这个女人，那段时间，他仿佛真正地恋爱了。两人频繁约会，时常双双出入公园和餐馆，在这样关系的掩护下，他的工作如鱼得水，很多情报也频频得手。
不久，他又把她安排到自己的办公室工作。有了爱情的滋润，他们配合默契，生活自在愉快。即使如此亲密，但他一直对她隐瞒着自己真正的身份。敏感的她一一看在眼里，可他不说，她更不会问。她只是默默地照顾着他的身体，用一个女人柔软的心拥抱整日奔波不息的他。甚至，当她亲眼看到他偶尔因为工作需要同别的女人亲密时，她也报以最大的宽容，她安慰自己：他那么优秀，身边有另外的女人是正常的。她爱他，竟然爱到如此卑微的地步。
1941年，由于组织成员的相继落网，他也很快就就引起了日本宪兵和特高课的怀疑。碍于他特殊的身份，日本特务只有抓她盘问，面对残酷的刑讯，她一再用生命保证他的无辜。知道她被捕后，他冒着生命危险，积极营救，最终她遍体鳞伤地被释放。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他找她来谈话。
他说：“我可能会遇到意外死亡，你还是嫁人吧。”她上前捂住他的嘴，两眼含泪：“你别这样说，如果这样，我宁可去死。”经过他的再三恳求，最后，怕成为累赘的她才答应暂时离开他的身边，但她坚定地说：“我会等你，一直！”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此后，她再也没有见到他。不久，由于谍报网暴露，他被日本警察逮捕监禁在巢鸭监狱。可此时，他所发生的一切，她都毫不知情，依旧在四处打听他的消息。直到1942年5月，她才最终在报上看到他被捕的消息，也在那时彻底了解到关于他的一切。她一点都不怨恨他对自己的隐瞒，反而感激于他对自己的保护，她耐心等待着他被释放的那一天。
1944年11月7日，他在东京被秘密绞死，终年49岁。几个月后，她终于等到了日本投降的那天，急匆匆赶到监狱去寻他，可没有见到他的影子。她不死心，再重新找一遍，一个犯人不忍心地告诉她，他已经在一年前被处死了……
她的希望破灭了，痛苦到了极点，可最后她还是坚强地告诉自己：既然他死了，找不到他的人，也一定要找到他的遗体。之后，她先找到了他的辩护律师，可律师也一无所知。不死心的她又回到监狱，查看监狱登记簿，费劲周折总算找到了他的名字，可还是没弄清楚他到底埋在哪里。最后，有人提议，让她去无名墓地找一找，因为那里的每一个墓上都插有一个木牌子，注明了死者的埋葬日期。她抱着一线希望赶到那里，可牌子早已荡然无存，她又一无所获。
她没有气馁，继续找寻。在孤独无援的情况下，她花了四年时间，终于在1949年10月才找到他的遗体。打开骨灰盒，她看到了一个金牙套，那是他火化时留下的最后一件遗物。她高兴地仿佛捡到了天大的宝贝，将那牙套紧紧贴在胸口。后来，她又把牙套制成戒指，戴在中指上，日夜不离。她觉得他就在自己的身边，那戒指就好比两人的订婚礼物，她宛如最美丽幸福的新娘。随后，她又倾其所有，将他的遗骨迁葬于东京多磨陵园，并在花岗岩石牌上刻下了他的名字。
这个痴情的女人终生未嫁。她的房间里摆满了他的遗物，墙上挂着他含情带笑的大幅照片。她亲自动手塑造了他的雕像，和她朝夕相伴。每隔几天，她总会去一趟他的陵墓，在墓碑上放上一束鲜花，喃喃自语，犹如他就站在眼前，从未离开过一样。2000年，这个守着他一生的女人去世了，死后与其合葬。
在世界间谍史上，他被誉为“最有胆识和最完美的间谍”。人们常常称颂他过人的胆识和智慧，却往往忘记了，在那些如履薄冰的日子里，他的爱情，更是那个残酷时代一抹永远亮丽的色彩。他是理查德·佐尔格，同时，也请我们记住那个对他至死不渝的女人的名字——他的情人石井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