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放手
同事小李跟我谈完工作,仍不肯离去.几次张口,却欲言又止.我有点奇怪.便让他但说无妨.他说他刚回公司时,看到了路边咖啡厅里,我妻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以为看错,但几番凝眸,发现那女子果是我妻,且二人举止……
闻讯,震惊,急驱车前往.
透过车窗望去,只见妻正和那男人深情相望,一双手握在一起.我心里好象有什么轰然倒塌,一时头脑空白,不知所措.
呆望,定神,下车,走到他们面前.妻见了我,有些慌乱,从那男人手中抽离了自己的手.我怒视她,无语.
她在我目光的逼视下缓缓立起,慌乱的表情也在她立起这瞬间转为平静:”我对你没有感觉.我们还是分手吧.”
恶人先告状.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但这话并未出唇,因为我的愤怒已由她提到分手而化为了不安:”我们已结婚五年,五年的朝夕相伴,你说没感觉?!”
她淡然地说:”是的,是五年了.五年来,我对你从来没有感觉.我也曾尝试对你有感觉,但我始终未做到,所以,还是分手的好.”
时值五月,天气和暖,百花盛开.空气中弥漫着花的芬芳.而不知名鸟儿的啼鸣也时有耳闻.良辰美景,正是情意缱绻之时.昨天,我还笑着对她说,这几日我清闲了,我们就携手去游西湖,柳如烟,花似锦的西湖一定美不胜收…..可是今天……
路边繁花正灿然开放,我心中却似有花正纷纷凋落,以一种我无法阻止的绝美姿态.
我长久无语,从上至下打量着那男人:他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给她以爱的感觉?而我,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输给了他?并且输得一败涂地?
她见我盯着那男人看,又开口了:”当初嫁给你,就是因为你长得有点儿像他…….”
心中落花成冢,却又悲愤难平:”五年了,难道五年来你从不曾爱过我?难道五年来我只是他的替代品?”
她的无语意味着默认.我无力地说:”给我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我会给你答案.”
我想用三个月的时间与她的这个情人较量,我要和他打一场没有销烟的战争.我想用三个月的时间来挽留这濒危的情感;我想让已相处五年的她仍留在我身边;我希望三个月的努力能如石投水,可以激起她心中爱的波澜;我期盼三个月后,她仍如往日那般小鸟依人,与我语笑嫣然,而这段不快将从此烟消云散……
三个月里,我用心地爱她,怜她.我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想她红杏出墙而在心中引起的不快,我竭力把她当作我们初相识时那样的纯洁可爱,我尽己所能地百般呵护她…….我是如此用心,我是如此努力,我只为了换她一句话:”我对你的爱有感觉了.”
三个月的期限转眼将至.三个月间,我们的关系很微妙:很熟悉却又仿佛很陌生,很亲密却又仿佛有距离.我希望我三个月的努力能让她的心荡起涟漪.
当约定的时间如期而至时,我期待她说:以后我们仍好好相爱,分手之事我将绝不再提.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她的回答,这于我而言也是最后的宣判.相向而坐,彼此无语.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我感觉度日如年,我迫切想要她给我期待的答案,但她的沉默却似昭示着一个可能与我所需截然相反的答案.
时间愈久,我便愈加不安.她的开口打破了缄默的僵局:”我还是对你没有感觉,我们还是分手吧!”
此时正是秋天,院里的菊花正热烈绽放,秋蝉也在一声声嘶鸣着,在这秋日炎炎之时,我心中却感觉恍若在冬季,悲哀所带来的深切凉意在一刹那间袭遍我的全身,使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三个月前,鲜花馥郁草木葱茏,我曾渴望三个月后我的情感能如当时的繁华盛景.三个月后,这情感却如衰草连天,只有无限凄凉.
长叹一声,我低问:”他到底怎样才令你如此动心?才令你对他有感觉?”
她漠然说道:”所谓爱,不是要放在心里,是要表现出来.”
我穷追不舍:”他是怎么表现的?”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甜蜜,表情柔和了很多:”他说他上高中时暗恋我三年,而那时我也暗恋着他.三年来,他的目光总追逐着我的身影,但他出于羞涩未曾表达.后来,人各一方,他说他对我的令他寝食难安,但却不知我的音讯,相思欲寄无从寄.后来,若干年过去,他结婚了,娶了一个长相似我的女孩.但婚后的他仍刻骨铭心地我,后悔没有在高中时对我表达他的爱恋.思念深切却找不到出口时,他便用烟头在臂上烫.如今,他的臂上有许多烟痕,他说那都是想我的标志.他的妻子最终无法忍受他”身在曹营心在汉”,而他,也发誓今生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我再见我一面.所以,他就离了婚.打听到我的消息后,便特意来看我……”
我说:”我是比较笨口拙舌的人,但我的爱是内敛的爱,我只会用实际行动来爱你.五年来,我容忍你,我疼惜你,我尽心竭力地把我的爱给予了你.但我却不善于和华丽言辞.我只会为你煮你爱吃的菜,只会在天凉时提醒你添衣,只会带你去想去的地方旅游参观,只会尽可能地满足你的愿望……但难道这些都没有表现出我对你的爱吗?”
她说:”无须多言.我对你的爱没有感觉.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分手!”
我无语,也只有无语.五年来的朝欢暮爱,竟然抵不过一个她多年前同学的几句话令她有感觉,我还能说什么?!杜牧曾说过: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如今我是”五年一觉姑苏梦,赢得一声没感觉!”
我的悲痛终于决堤,我在里含泪叙写了<<永远赢不了的战争>>:当红杏出墙时,最笨最笨的人,就是想要让她知道,墙里,多美丽,多温馨;外面,有多少的风雨 ,多少的欺拐诈骗;当她的心里有别人时,心中会有一把尺来衡量关系;你再努力,最多是满分,然而配偶的满分,也只是等于零分,因为那是你应当做的 .对比之下,情人的甜言密语,处心积虑的奉承,件件都是意外的惊喜,哪怕只有几分,也会将它当成满分.这个战争要怎么打?我这个笨人,像唐吉诃德一样,打了三个月的糊涂战,还是无条件地投降了.”
这场我与她的情人的较量,以我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而告终.我决定给予她最后的疼爱:将手放开,放她去追寻她自所谓的爱情和幸福.
思索良久,我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我对我的人生负责, 我对过去的你的爱负责.虽然表现的方式,接受的方式,感觉的方式各有不同.我疯狂地,全心全意地投入过,也有一些回馈.对于这过程,我绝不会后悔,也绝不会遗憾.像爬山似的,路上又累又受罪,抱怨连连,但登顶之后,一切不满和辛苦都烟消云散了,有点自虐互虐的味道.嘻嘻!希腊式悲剧的回味是隽永的无穷的,比起浮华享乐,事后一无所有,好太多太多了.如果无法相伴相随直到绚烂美丽的黄昏,那么曳然而止是个好的选择.能够让我们多年之后回味起来有那么一丝丝的甜密(像铁达尼号),一丝丝的温馨,是该结束了!
到了该办离婚手续这日,路上,我还是犹豫再三地问自己离婚的理由.我怀着一丝侥幸暗暗地祈祷:如果,不应该分手,就让事情办得不顺利吧！结果没有如我所祷,而是很快就办好了.
和她办完离婚手续走在枫树夹道的路上,片片红叶随风翩然而落,它们历经风雨,知道最终要归于尘土,但却在与树临别前展现出最美丽,最灿烂,最从容,最惊心动魄的面貌.枫叶的从容令我欣赏和赞叹.我要学习枫叶,学习它从容的诀别,虽然,心中,却有着无法言喻的伤痛.
这段路走完,此后,她将不是我的娇妻,而是他人之妇了.想至此,感叹,痛惋.于是,执意牵她之手,我要与她携手走完这又漫长又短暂的最后一程.到了出口,我捧起她的纤手,轻吻她的手背,把我过去的深情和对她未来的祝福全付之一吻了.然后,就这样放手了……
【就这样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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