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戏
当所有的灯光全部亮起来的时候,我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拉长的影子惬意地躺在五彩斑斓的晕圈里,自顾自地享受华丽的舞台带来的充实。
是的,这是个华丽的舞台。这里,有着最绚烂的色彩编织的幕布,可以投射出我任何的情绪变化,可以演绎出我所有的喜怒哀乐;这里,有着最灵动的机关操纵的景观,可以让时光随心所欲地任意倒流,可以让我瞬间在不同时空穿越。在这里,我可以获得世界末日般的自由,恣意堆砌没来由的悲喜,毫无顾忌地扭曲渐趋僵硬的身体,而完全不用顾及周遭任何人的反应。
其实,这一整场华丽丽的演出里,除了我自己,再没有任何人。从我站在这里,从我向漆黑的观众席投射第一个眼神,从我舒展手臂做出开始的姿势,从我转动身体移动步伐一个又一个接续下来的动作,我始终都是一个人。或许,没有人注意到我翕张的嘴唇,没人能够听见我那喃喃自语般地说话,没人能够体味其中起伏的音调里隐藏着的我的悲喜。或者,我自始至终只是在对着空气说话,说着那些别人听不懂猜不透的莫名其妙的话,沉溺在另一个时空无法自拔。我一边自说自话,一边将手臂慢慢抬起,伸出手指指向无尽的夜空。穿过炫目的灯光背后,是一片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漆黑,所有绚丽的色彩艳羡的目光都在这里被毫不犹豫地湮没。那里,溶解着我所有或多彩或晦暗的过往;那里,酝酿着我所有或内敛或冲动的伪装;那里,隐藏着我对繁华对阳光最原始的憧憬和最单纯的向往。只是,夜色太浓太黏,不曾被谁轻易看穿。我将手臂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并不完美的半圆,将所有的终点带回最初的起点。在看惯了外面的风景见惯了外面的世态炎凉之后,我终于还是选择重新回到梦开始的地方。经历了那么多的爱欲需索,那么多的对错纠结,那么多的欲望驱使之后,我终于还是选择放下背负回到缘起缘灭的原点。即使再华丽的幕布,也无法掩映一个人的落寞;即使再机巧的背景置换,也无法抹去一个人的孤寂。
我收敛回所有的动作,直直地站在舞台的中央,站在炫目的灯光下,我完全分辨不清远处的看台上是否会有观众在注意着我,是否会有带着同样触动的人期待着与我的不期而遇。如同夜空一样的漆黑的台下,让我越发显得慌张。这一场戏即将终了,我只是始终无法得到共鸣得到理解得到宽恕得到救赎么?
当我下定决心准备要离开而慢慢转过身体时,我的背后响起一阵寥落的掌声。我转过来,一眼就看见,站在漆黑的观众席里带着一身光晕的你。在帷幕即将落下的同时,我分明看见,你挂着泪花的脸上,绽开了一朵笑容。
这一场戏,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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