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现实
当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和我们中国绝大部分孩子一样,在老师、家长等人的威逼利诱之下,白纸黑字,煞有介事地描绘着“我的理想”,当然,按照当时的年龄,对于“理想”这个深奥复杂的词的理解,绝对不会比对白米饭和烤红薯更深刻,更不会有任何新鲜热辣活色生香的想象,于是,按照完成任务的程序,把老师和家长们想说的话,以喊口号的形式加以表达,基本上都是“我的理想是做个科学家”、“我长大了要当解放军”之类的,偶然出现一个希望长大了要当电影里那种横行霸道还能吃香喝辣的坏人、或者出现一个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做一个普通平凡人的家伙,那么,在严厉喝斥或者循循善诱中,不懂事的小东西最后只能流着眼泪哭着脸,把自己的理想改成“科学家”、“解放军”或者“邮递员”之类的。
虽然看上去有点荒唐搞笑,但现在想来,那是一个连空气中都充满了坚定的信仰和崇高的理想的年代,虽然物质匮乏生活清苦,但是,理想和信仰的支撑,让我们从孩子到大人皆意志坚定目光如烛,深信只要努力,理想一定会最终实现。
到了初中,随着开放程度的提高,终于对理想有了从没有过的领悟,并且确定了人生第一个真正属于我自己的理想:做个武林高手!
三样东西影响了一切:一部名叫“少林寺”的电影,一部名叫“霍元甲”的电视连续剧,一部名叫“射雕英雄卷”的小说。这三样东西在一个十几岁、正从少年急剧向青年转变的小子面前,打开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绮丽诱惑的世界,我疯狂地迷上了武侠文化,甚至开始为了做个武林高手而做了两件“惊世骇俗”的事情:一是写下了一本近二十万字的武侠小说,并利用自己的美术特长画了大量插图,这本小说被人分拆成数个小本,在年级里以手抄本的形式私下流传;二是和另外两个和我一样迷恋武侠文化的同学结拜为“江湖兄弟”,晚上熄灯后偷偷跑到学校的小树林里“练功”。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个年,终于东窗事发。某同学在上课时间偷偷看我写的那本图文并茂的手抄本武侠小说,结果被老师抓了个现行。这下不得了了,本来学校的校长和老师们就被学生们迷恋武侠小说而头疼不已,居然还有人写武侠小说——还是手抄本的(那个年代,手抄本的说法很敏感)——结果是,我被勒令在全校大会上当着所有师生的面念检讨书,收缴上来的“手抄本”当众烧毁。念检讨的时候还觉得无所谓,但当烧书的火焰燃起时,我却忍不住大哭起来,当众烧毁的,是一个少年纵横驰骋快意江湖的理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