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一地(二)
我站在那条熟悉的路口,轻轻地将记忆的纹路加深,好让它在时间的长河中免受侵蚀,我忽然发现原来想记住一件事情是多么的困难,大脑这片汪洋大海似乎永远都想把我们的记忆毫不留情地吞没,而我们要做的不是想想而已,而是永远地将最美的回忆珍藏。时间永远不会停下他的脚步,他还在走,现在他不是像刚刚那样是一位孤独者,而在他身后有很多人在与他一同奔跑,向着未知的远方,步履匆匆。的确,现在已经将近九点了,路上车水马龙,上工的上工,开车的开车,嘈杂的卖菜声音传的好远好远。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窜入我的眼帘,错不了,那是江南。可是现在他在马路的那边,而我在马路的这头,我本想大声呼唤,可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我慢慢地向着那头走着,小心翼翼地。马路上的车来来回回,跨过一条街道,只剩下最后一条街道了,我心里忐忑不安,好像偷了什么宝贝一样,我慢慢的向前走,步履慢得有点出奇。突然,一个人影从我身边快速闪过,那速度之快以至于离那么近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就在他闪过的一刹那,只听见哐当一声,那个人应声倒地,随之而映入我眼帘的是偌大的马路上多了几朵炫放的火红的玫瑰,昨夜那梦现在是如此的清晰,我还没来得及给江南一个惊喜,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以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我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朦胧世界,但一切却又显得又是那样的真实。我来到了小时候经常嬉戏的沙堆,看见曾经的我正与两个两个哥哥天杰和天明愉快的建着童话里的城堡,我曾经是那样的可爱,那么的无忧无虑,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就算痛苦难过,没等眼泪流出来,笑容的春风就把泪水瞬间蒸发了。那时的爷爷闲着的时候总是拄着拐杖微笑地看着我们天真无邪打闹,那时的风总是如此的轻柔,拂在脸上,好像妈妈温暖的手。
爷爷有三个儿子,我父亲排行老三,老大和老二分别有个儿子,也就是天杰和天明。爷爷当时自己经营着一家铁炉,就在村头的空地上,那是专门生产铁锤和镐的。爷爷当时总是要经常出去外面进货,收账,样样都得爷爷亲自处理,有时一走就是几个月,路途的奔波让本来就有些劳累的爷爷更显衰老,无奈之际,爷爷只好到处招工,正在外面打工的父亲也回来帮忙,父亲本来就是电焊工,所以很快地就学会了如何锻造铁镐,叔叔们也全都过来跟着父亲上工,慢慢地,爷爷的工厂越做越大,成了村里乃至乡里龙头企业。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名誉,什么农民企业家,什么模范代表,总之那时的爷爷容光焕发,即使是鬓发白了,也依然笑容不改。
可是好景不长,爷爷的客户拖欠了一大笔钱,那个人却不翼而飞,仿佛消失了一样。锻造锤镐的原料铁的价钱也一涨再涨,爷爷眼看着凝聚着自己大半辈子心血的工厂将要倒闭,爷爷决定只身前往去收账,奶奶不停地劝着爷爷别去,父亲和叔叔们也跟爷爷商量着,可倔强的爷爷最后还是去了,这一去就是二个月,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没等吃下第一口饭,就倒下了,急忙送往了医院,幸亏抢救的及时,才脱离了生命危险。
随着爷爷的住院,厂子由于缺少资金,也难以维持下去,员工早已一哄而散,往日热闹的工厂突然之间变得凄凉而冷清,工厂的炉灶上不知何时生出一丛野草。父亲和两位叔叔也被迫地离开了厂子,父亲放弃自己的旧业,而是选择了开出租车,大叔去外面当了瓦匠,而二叔则搞起了养牛,都艰难地维持着生计。慢慢地,爷爷出院了,望着那冷冷清清的厂子,看着自己的事业毁得一无是处,爷爷至今还在惋惜,还在悔恨着自己的疏忽,可错了就错了吧,早已挽回不了什么,就算有一颗不服输的心,也斗不过岁月在脸上刻画的痕迹,坚持没有错,错就错在我们停留得太久。
我站在那个熟悉的沙堆,转过身,却看见了爷爷慈祥的脸庞,那眯成一条缝的双眼,还有紧紧握在手中的有些粗糙的竹木拐杖,我有些惊讶地说:“爷爷,你怎么会在这啊?”爷爷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深沉地说:“我要走了,你一定要记得,珍惜自己的青春,好好地干,别轻易放弃。”我很困惑地看着爷爷,爷爷的表情严肃异常,我点了点头,又不解地问:“爷爷,你要去哪?”还没等我问完,爷爷就消失不见了,紧接着是一片迷茫的大雾,我慢慢地向前走,忽然,我好像落入了深渊一样,径直地坠了下去。
我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一切都被蒙上了白色,父母熟悉的脸庞透过朦胧的白色清晰地映在我的眼前,耳畔间又传来母亲亲切的声音:“天成!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却又不解地问:“我,我这是怎么了?”爸爸在一旁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你呀!在车祸的现场晕倒了,我们还以为你被撞了呢!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看见父亲如此担心的样子,我真的感觉到是那么的不习惯,往日里父亲只要我稍有点不对劲,那责备的话语就像暴雨一样劈头盖脸地向我袭来,今天的父亲确实是着急了,突然之间心底对父亲的抱怨烟消云散,只觉得胸膛里暖暖的,像是冬天里的燃烧的火炉。我怔了一下,嘴角尖露出会心的笑容,好久都没这样开心了。我忽然间想了起来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却又突然发现不见江南的身影,便问妈妈,母亲却说她赶到现场时那车也跑了,是医生用我的手机给我她打的电话,根本就没见到江南。
可是这不可能啊!那明明就是江南,不会错的,走路的姿势,还有习惯说话时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好像要显出他有多么博学似的,那绝对是江南!可是为什么他却突然间消失了呢?还是说发生了其他的什么事?让我的好朋友竟然慌乱地走开?抑或是江南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叫他非离开不可呢?可是江南向来都是很守时的,凡是他说过的事就从来没有放弃过,他是那样的执着和守信,让我很是吃惊。可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守着他那不变的承诺,任窗外雨潇潇狂风劲舞。
“天成,你是不是还有点不舒服啊?”妈妈似乎看出我有心事,就关切地对我说。
“没什么,现在应该没事了吧!我们回家吧!在这呆着还得花很多钱啊!”
妈妈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好像是在安慰我说:“傻孩子,钱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你没事就好!”
“***妈说的对啊!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啊!”忽然从门口处传来亲切的声音,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眼前,只见那双透过一层雾一般眼眸直冲我袭来,有种难以说出的感觉,不过我觉得那不仅仅是关心,一定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我足以能够观察到这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