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至深,愿做你眼角的伤
Part。1
她给他发了一条简讯,她说:我想写一部小说,让人痛到挫骨扬灰,却叫不出声。
简讯发出时,天空正飘着一层薄薄的雪,她似是听见,那些皓白的晶体掉落地面,而后散成碎片的声音。是那么美得不像话,却也疼得不像话。她更用力的握紧了捧在手心里的咖啡,上半夜的温暖早已贪成下半夜的凉,隔夜的咖啡,淡而无味。她睁大了眼看着天光亮起,她知道,小城正开始像着冬季的深处走去。雾气渲染了整个视网膜,致幻的白,不增不减。
手是冰的,身体的冷的,她知道他会告诉她,因为冬天来了。她将咖啡一口饮尽,冰冷的液体滑入食道,刺激了氤氲的泪水,于是在心底流淌成苦涩的味道。她轻轻的把玩着挂在脖颈上银戒,没有温度的碰触,像是一滴泪,碎在掌心里,冰冰的。她赤裸着身体走到浴室,洗漱完后,她拿起摆放在一旁的刮胡刀在涂满泡沫的下巴上来回比划。动作瞬息停顿,她垂下眸子看着手里的物件,突然就笑了。瞧,她总是忘性比记性大。她用力的把它砸在光亮的镜子上,镜面应声碎裂。她就这样想起了她的爱情。
有清澈的的泪滑过心头,晦涩却又缠绵。于是,心身俱碎。
她躺进浴缸。那是为他放的洗澡水,只是他还未归,水却凉了。她把头浸在水里,危险的窒息感,一如他的世界,让她自顾不暇。只是,她早已不能全身而退了,天空颤动,来时路早已化为一片虚无,她只能放任自己在他的世界里泅渡。直至,死亡。
她站直身子,有水从身体上滑落,碎在地板上,汇成了支离破碎的纹路,那就如同他给她的那一道道伤口,残缺不全。她低下头审视自己的身体,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在做出那般的决定时,是怎样的决绝。或许,他也不会想知道。
流着泪,她笑了。
Part。2
相爱是俩个人的事,但爱与不爱却是一个人的事。在看到这句话时她突然很想问他,究竟是现实成就了他们划不过的海,抑或是她只能是他生命里的一场折子戏,故,爱终不能成为他们之间载渡的船。
倚在床上,点燃一支520,然后狠狠的吸了一口,却尝不到爱情的味道。她连着抽了五根,因为他是五月生的。她以前是抽苏烟的,爱上他后,她开始抽SEES,他不在的时候,她会拿出520,一直抽,一直抽。就算整间房子都笼在烟雾里,她被呛得眼泪直流,却固执的继续一根一根的抽着。
转眸望向窗外,雾蒙蒙的一片。街道,楼房,车辆,都只余下捉摸不透的轮廓,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一切均是那般小心翼翼。她在打发时间,打发那些没有他的难熬时光,它们交错重叠着,散发着潮湿颓败的气味。她突然发觉,那些写满幸福的日子,恍若时光在额角印下微凉的轻吻,弥散在空气里,便踪迹难寻。或许,它们从来就未有存在过。
门锁转动的声响把她从思绪里扯出来。她温和而安静的脱下白色的绸质细带睡衣,然后跑下床拥抱他。纤长的手臂绕上他的腰,紧紧的缠住。他低下头来吻她,灵敏湿软的舌轻叩她的贝齿,她膻口微张,只为他一人开启。她相信,这一刻,他们是完美契合的。
她抬起头看他,在那双墨般黝黑清亮的瞳眸里,她看到自己的身影,模糊不清的模样。他的大掌在她美好的身体上来回游走,冷清霸道却又温柔缠绵,他的吻遍布她每一寸肌肤。这是他们相处的方式,用身体给予彼此乏善可陈的温度。
他趴在她身上,像野兽一样的喘气。半晌,他起身点燃一根烟,夹在俩指间,烟雾旖旎。他突然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张相片递给她。相片里是个男人,脸色苍白,明眸皓齿,细碎且微长的发丝摇曳在耳际,脖颈柔和的线条蜿蜒而下,露出骨质嶙峋的锁骨,极尽美好。
垂下眼睑,掩去那些奔涌而来的情绪。她闪避着他清冷的目光,企图压抑下那些膨胀的不安。他伸出手钳住她的下巴,他的力气很大,似是要捏碎她的骨头。她视线紧紧锁住他戴在小指上的尾戒,轻声道:那个男人,是我哥。前年飞机失事,去世了。他松开手,缄默不语。她把相片小心翼翼的收进相册里,然后安静的靠在床边,没有人开口,于是,冗长的沉寂。
她知道,如若她能为他生一个孩子,或许,他会爱上她。可惜,她办不到。
Part。3
在抽完一整包菸后,他从衣衫内袋里取出一张帖子递与她。在浸泡过雨水后,它有些褪色,她把帖子捧在手心里,想象着它最初的模样。她想,那一定是可以刺伤眼睛的极致的红。
她死死的盯着印在帖子上那俩个并排的烫金的名字,她想让它们消失。至少,把他的名字从上面抹去。然,这只是她的臆想。那些棱角分明的笔画恍若一颗颗沙砾,缓缓的漫过她的身体,而后滋生出尖锐的痛,窒息。他静默的站在她面前,显得有些局促。她知道,他在等她说些什么,可是她却早已失却了言语的能力。那些碎骨噬心的疼痛正一寸一寸的攻占她的意志里,让她绝望又疲惫。她的至死方休,她的此生不逾,只是瞬息便被击碎在这场拈花似的情爱把戏里。她知道,这个世界本就没有谁该永远忠诚于谁?爱,不过是寂寞时撒的谎,而她本身就是一个遮天谎言。
她忽而想起与他的初遇。彼时,她是卑微平庸的侍应生,他是众人簇拥的骄子。觥筹交错间,她看见了他。大抵是宿命的牵引,只那么一眼,便让尚未理清爱的定义的她义无反顾的爱上了。只是她未有料到的是,这场执恋,竟会将她的坚硬与虔诚撕成碎片。那些碎片散落各处,就连轻轻一动,都是撕裂身体的痛。
她在那一日说爱他。她抬起眸子看着他,眉眼纤长,鼻翼旁有一颗小痔,落在那,很安然的模样。他定定的盯着她,良久,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轻挑的开口:真抱歉了,很明显,我爱的是女人。话落,他在臂弯里女人的唇上重重印下一吻。他的鄙夷和轻贱,那像是落在她脸上的大耳光,结结实实的。人们将她层层围困,讥讽,推搡,那些恶言恶语在空气里蜿蜒,而后尽数钻在她的耳蜗中,一步一步的将她逼入死角,退无可退。
她安静的看着他拥着女人大步离去,这一幕,有如打在眼睛上的伤势,痛得她撕心裂肺,却流不出泪。就像一只飞鸟掠过搁浅的船只,遗落下大片大片的荒芜与空白。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形式更为惨烈的眼泪。
她伸出左手将右手握紧,一般无二的冰冷黏湿,不可温暖。她突然尖笑起来,绝望的,轻蔑的,不可遏制。她把手掌摊开,彩绘的指甲竟已生生断裂,手心里血肉模糊。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苏烟,然后走到窗户边,睁着眼,看他离开。掐着烟,她狠狠的吸了一口,将烟气全数的咽了下去。她被呛得不行,扶着窗沿死命的咳嗽。
渐渐地,她安静下来。那些讳莫如深的疼痛在每一根血管,每一处神经里爆发,她似是听到全身骨骼发出剧烈的颤抖与撞击,然后节节断裂。奔袭而来的剧痛让她放弃了挣扎,她勾起一抹笑,死寂且决绝,带着宿命的味道。
Part。4
她一个人从天光熬到天黑,在那间房子里,就连空气也在苍老。
她掏出手机,点开电话簿。一遍又一遍的翻看,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晚安的人。深深的吸了一大口冷气,终究是抵不过心底的逼迫,她轻颤着拨通了他的号码。并非不懂,有些事是不必去叩问一个因果的,一如,有些人是不堪被寄予过于沉重的希冀。可惜的是,她爱上了。所以,眼盲了。
电话接通,但是没有人说话。她把手机贴在耳侧,不急不缓的开口:为什么?她听到那头的声音,那是毫无辨识度的声线:她有了我的孩子,我的事业需要继承人。俩句话,仅仅十三个字,却犹如千万根细长且尖利的针,生生刺进骨头里,泪水分裂,疼痛难言。
她隔着话筒印下一记轻吻,而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她把手中的烟头扔向窗外,她知道它会坠落,一如在初时便料到她的爱情注定无疾而终,到不了彼岸,修不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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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出那本影集,纤弱的指轻触照片上浅笑如花的男子,横冲直撞的恨意疯狂的砸向那个女人,还有他。
她所做出的牺牲,是他永远也料想不到的。而他,居然如此轻易就弃了她。她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尽数成了笑话,他,讽刺了整个世界。
夜色深浓。她走到他家,取出他放在花瓶里的钥匙,轻而易举的开了门。她用粗长的麻绳将他们绑在床上,在看到他们惊慌的神色时,她狠狠的笑出了声。她把女人踹下床,然后走到他身旁躺下。她伸出手抚上他清俊的面庞,锐利的指甲在他的脸上留下几道刺目的血痕。她凑近他,额头相触,不动声色的开口:知道我为什么不愿生育孩子么?因为不能。因为啊,我原本是个男人。她俯下头用力的咬住他的唇,将他唇瓣上渗出的血珠细致的吮去,温柔却冷然。我是如此的爱你。呵呵,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爱到迷失了自己。我为你放弃了一切,父母,手足,朋友,我都舍弃了。而你呢,竟弃我如草芥。
就因为我不能生育,对么?她走下床,从提包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利刃上的寒光闪过她的眼,不可言说的疼痛感在瞳仁里潜滋暗长,无以复加。她优雅的走向女人,浅棕色的眸子里倒映出女人因惊惧而扭曲的脸,她突然神经质的尖笑出生,如亡灵般兴奋。
她毫不犹豫的剖开女人微隆的肚皮,鲜红的液体溅到她的脸上,绽成了妖艳而颓糜的花,色泽温暖。她取出女人肚子里未成形的胎儿,然后豁开已经注射过麻药的肚子,将胎儿放了进去。血就这样涌了出来,在她干枯没有光泽的皮肤上蜿蜒,很温暖的感觉。那些黏稠的流质慢慢聚集,犹如一只承载着死亡的手,一点一点的逼近他的脚,而后死死扣住。
他不知道的,他给她的伤痕,镂刻在她的锁骨,眉心和唇褶,每一个他爱抚过的地方,都足以使她致命。故,她选择以最激烈的方法,成为他生命里一道隽久且不可愈合的伤口,让他,永世不忘。
她朝他仰起头,眉眼生花。她说,她终于有了他的孩子。
那一瞬,他突然就想起她曾发给他的那条短信:我想写一部小说,让人痛到挫骨扬灰,却叫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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