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半城烟雨
又下雨了,又是一个雨夜。
枯椅瘦灯,残棋敝牖。一个人,案前,研墨。
我一个人彳亍,这里有清澈泛绿的河,有枝干黝黑干练的柳树,走上石板桥,石板略显苍老,雕花也有些模糊,桥下有几叶乌篷船,摇摇晃晃,像个摇篮。知一定不是别处,是我的水乡江南。只可惜少了可人顽皮的雨精灵。继续走着,走着…在一高墙脚下,墨黛丛中,『墙已有千年,黛苔亦然』,有一朵紫蔷薇。天开始下雨了,没来得及欢喜,我在想着,这个地方本不是她该出现的地方,她应该在一个春暖花开,面朝阳光的地方,应该是个流萤小扇飞,流水落花盈的地方…看着细雨中挺拔吐艳的姿影,若颦若蹙的娇态,像处女一样的安静,像小雪似的柔情,又有不屈阴暗的坚强,敛情若适的致远舒畅。我懂了,她爱这江南,爱这烟雨。轻吐一句:恋这江南,不辞辛险;清风烟雨不相弃,墨为红颜。
向前走着,过了一条小径,进了一个芳园。雨打在琉璃瓦片上,溅起烟雾,波起烟旎,暗暗的黄色灯晕如轻萤一般,只是天还未晚,可惜了这晕韵之美。走在庭院长廊,看这周边景色,我怀疑这是苏州园林,是颐和园,还是那寄陆、唐情的沈园?我轻轻走着,抚着那些白的有些泛黄的廊墙,让我惊讶的!出现了“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不禁想到那个多情又有些遗憾的陆游,可惜了婉儿的痴情…抚着,走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千秋岁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没有看到婉儿的那首《钗头凤》,不知为何。走到末了,看到了“…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啊来不及找徐志摩的了,恐也没有。原来这长廊依着的古墙不是砖盖,是诗书凝。写不尽千古爱情,留佳话;诉不清离乱情缘,怜相惜。我没能看到“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不知是园主人故意,还是知道情无所归,不枉言诺。
稍作停留,见天色已晚,雨意意犹未尽,再留恋,便归…
还在想青墨于墙上之痕,情浓于诗中之意,细雨于半城之朦,飘烟于我心之恋。遁入其中。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无奈流水太无情,未待花开!』
回榻安眠。
晨起,依然案前,灯冒青烟,墨亮光润,雨湿前台。
原来只是空梦一场,实则无存,隐约中却出于我心之向往,神之迷离。
墨染半城烟雨,等梦圆了这寂寞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