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响彻的夏天 – 女娲资源

蝉响彻的夏天

  那年我十一岁。
  我只是感觉很闷热,我不耐热,独自跑到家后边的池塘。远远望见树底下有个人,已不记得是什么树了,那个人直勾勾地盯住池塘,我蹑手蹑脚地过去,生怕她发现自己。
  我躲在她后边,露出一个头,她还是盯着池塘,她与别人不同,我见其他女孩都是又黑又壮的,她白白的,瘦瘦的,总之是比别人要耐看的多。
  她好像是发现了我,我不禁向后退了一两步,她却冲着我笑笑,我便放心地走到她面前,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
  我坐在她前面,他还穿着白裙子,就是坐在地上有些脏了,鞋子也是白的,她的头发想道瀑布似的,散散的垂下来,她不像我所见过别人那样,我姐头发是绕着头盘一圈,衣服因为整天干活都很脏。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直勾勾地盯着池塘,可是只有聒噪地蝉鸣。我于是说了我们之间的第一句话:“你看什么呢?”她又直勾勾地看着我了,她慢吞吞地说:“听蝉叫呢。”我问:“蝉叫有什么好听的?”
  “我的名字就叫蝉。”
  “你叫蝉?你的名字是找山外边的先生起的么(作者:题材是以大山为背景)?先生怎么会起这么个名字,你看,我叫魏宇晨,就是让先生给起的……”我的名字一直都是我的骄傲,因为我们这里有习惯请专门的先生来起名字,至于好不好,就取决于先生了,请到了好先生便是幸运,因为所有先生起名字的价钱一样,名字好不好要看先生了,据说先生有的是会的,有的是投机取巧的。
  她打断我的话,她说:“我不知道,我爸妈一直都是这么叫的,我就觉得这是我的名字。”我想了想,我在学校里学过同音字,或许有这个可能,我告诉她:“你的名字可能不是树上的蝉,可能是它的同音字,佛教上的‘禅’,或是其他的chán,也有可能是苏轼说的那个‘婵娟’的‘婵’,总之不会是这个吧?”她貌似没有听懂,我问:“听懂了么?你不懂我在给你讲一遍……”我是上过学的,即使有些上学的也没有毅力读下去了,我是很乐意为别人讲知识的。可她却急急忙忙打断我的话,说:“好了,你就像个老夫子一样。”眼睛闭上了,她似乎听得更认真了。我并不觉得多好听,不过也没有起初那么烦了。
  我每天都会去那个池塘的,有时她在,有时我要等她,有时可能等一天也不见人影,我仍乐意去等。
  夏天过去了,我要开学了,开学我上初一了,初中要到县城里去上,我们家在大山里,山路不算很难走,不过要住在学校里,我告诉蝉,蝉没有多说话,也不直勾勾地盯住池塘了,
  她突然在我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我疼得差点流泪,刚想责怪,她又喘着气指着流血的牙印说:“这个,这个,看见这个就不能忘记我。”她还在喘气,很明显她使劲了,我点头答应了,即使没有牙印,我也不会忘记她的啊。
  寒假回了趟家,那时候我又跑到池塘那里,池塘已经结了冰,那棵大树也是光秃秃的,那里只剩一身银装,若是蝉在那里,他们会不会相溶呢?
  夏天我又来了这里,她依然在这里,我跑过去问:“你冬天到哪里去了?”她看着我直勾勾地盯住我,“魏老夫子,冬天多冷啊。”我不说话了,她好像比以前讨厌了,是漂亮了,是长高了,但是没有以前那份纯净了,不过我仍不会讨厌她的,每个人都会有些变化的。
  我们好像约好的一样,夏天都来这个池塘,我们就好像不为人知的朋友。
  高一时我十六,按照我们那里的习俗应该是嫁娶了,吃饭时我妈问我,是要自己去下聘礼,还是让别人介绍,我问:“蝉行吗?”我们这里本身就小,没有多少户人家,都是世世代代住在这里的,大家也都是知根知底的,我只顾上学,只知道邻里几家,其他的都不知道,我妈就不同了,不管是刚来这里的,还是搬走的,或是一直都在这里的,她都认识,不只是她,还有很多人都是这样。
  我妈说:“那是一家刚搬来的,他们闺女是叫蝉,身子骨太弱,好像是有什么病。家里是有钱,我们娶的是人,也不能光顾钱啊,你再寻觅寻觅。”
  我沉默了,她没有告诉过我,他身体很有病,我居然也没有看出。我跑到池塘找她,我问她:“你有病?”她直勾勾地看着我,目光仍是那样,不过好像蒙上了一层东西。她垂下眼睑,点点头,我有些生气了,我又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不说话,我把头别到一边去,我们就这样对峙,她忽然说:“亲我一下好吗?”我还在气头上,我真不知为何会这般生气。我不理她,似乎是使了性子地跑回家。
  第二天我偷偷去,她仍然在那里,我又回到家里,我害怕了。
  来年夏天,我去了,佳人不在。
  我坐在那里等,等了一天,没有等到。第二天,我仍是等,还是没有等到,这样等了几天,我只好去问我妈。“妈,那家新来的女儿呢?”
  我妈看了我一眼,她正在洗衣服,她说:“身体有病,冬天出来了,冻得发了病,去了趟医院也没回来,可能走了吧,都多久了,你还惦记……”她又愤愤地狠搓几下。
  开了学之后我也没有回来过,我也没有落泪,我只是拼命的学,放了假就去找些零工做,仍是会想起她,我终于没能忍住,泪如雨下。
  让你哭过的事你迟早会笑着说出来。
  我说出来时,已经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还有个妻子,我告诉妻子时,她轻轻地掐我一下,说我干嘛当孩子面讲出来,还要掀开衣服看我胳膊上那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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