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曰:因为错过,所以思念
文/凉梓黎。
十二年前,我兴冲冲地走进教室,点名之后被老师告知,我走错了教室;
九年前,我踩扁了同桌的铅笔盒,他没有告我的状;
四年前,在英孚的教师节活动上,大家给老师买了两件白色T恤,上面强满了32个名字,这是我的创意;
三年前,在六年级一班的教室里举行毕业典礼,我收到一件没写姓名的纪念礼物;
两周前,上海同学的聚会,我没能参加;
一个小时前,我重逢了一些阔别了三年的面孔,
现在,他们对我说:干杯。
这就是成长吗?像一页页翻书的感觉。
看到毕业照上已经叫不出名字来的笑脸,看到做满了纠错笔记的参考书,看到覆盖着厚厚的粉笔灰的讲台,看到卸载黑板角落里最后一个值日生的名字,看到空旷的教室里沉默的日光灯,看到不再倒计时的液晶屏。它们如此不动声色地陪伴我们轰轰烈烈、前赴后继地踏过命运的沼泽。而今,对于我们的不辞而别,不诉离伤。
然后我们就这样走出了考场。穿过初夏蝉声聒噪的操场,穿过白色的教学楼,穿过十岁的躯壳,穿过在考前岁月里无数次幻想过的所谓自由……
熟稔的城市优雅地向我们微笑,笑容含义不明,以至于无从揣测我们即将获得的,是勋章,还是讣告。我看见三三两两的,还在不断议论着那道选择题究竟是选C还是D的孩子们小时在西沉的夕阳中——他们的确是这么走了。我如此切切实实地看到他们就这样走进太阳历了。就如一切刚开始的那个九月天,他们从晨曦的光线之中走出来一般。紊乱交错的脚步,像命运那样不可抵抗。
在这个夏天,多有的等待逐渐在命运的显影液黎,渐渐清晰并且成像。但最终,只看到曾经的希望走过来对我说再见,你对我说再见。
这的确是一件矫情的事儿。我们兴师动众地试图抗拒时光的力量,所有的一切都能让我,在听到《同桌的你》后哭出来。事后狠狠地高兴了一把:原来自己还真够矫情的啊。
我害怕自己就只能窝在沙发里看看大伙儿唱歌,傻盯着屏幕上闪动的歌词,喝两杯酒,打几个哈欠,看看表,说再见。
因为人就是这样老下去的。
这是小学,那么初中呢。那么一年后呢?我会不会不能再回忆起过去的毕业典礼呢?老同学在分别上问我要照片,我偏执地不给。我打着哈哈,心里却在想,若明知要被遗忘,需不需要努力留下痕迹。看到费尽心机想要记住的东西,被不可避免地忘掉,是件多么尴尬的事情。
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三十年后,你指着照片上的我,却半天叫不出来我的名字。
所以,宁愿没有我。
这样,我们便都不会尴尬。
写于2012.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