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的结婚,越高调越好
她不指望靠一场婚礼就打消所有人的偏见给自己洗刷冤屈,但至少它证明了方鸣的态度:你不是替身,他愿意为你们俩的幸福努力。
低调闪婚怎么就成小三了
去方鸣家吃中秋的团圆饭前,新媳妇思思好好地表�了一把自己的贤惠。完了洗碗收拾厨房,却听见厨房隔壁的小阳台里有人正在议论自己:“我发�这个新二嫂还真会表�自己。你说我二哥才离婚几个月呢,就又结婚了。要不是以前就认识的,能有这么快吗?”思思听出来是小堂妹的声音。
“难说。�在这世道,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崔翘当时要有这眼力见儿,你二哥还能和她离婚?”说这话的是表嫂。
门外天晴日朗,思思却觉得耳边阵阵雷声。我几时成了小三了?思思向来是洁身自好的主儿,一辈子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名誉。方鸣离婚时,她还不认识他呢。方鸣没听到这些闲话吗,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她真想跳出去证明自己的清白,可这些事能一是一二是二的说道吗?
思思和方鸣是相亲认识的,那时这个二手男刚离异没多久。28岁的思思在大家眼中俨然是剩女一枚,她自己倒不着急婚事,要不是为了让父亲放心,�在和方鸣也不过是点头认识的程度。父亲腰部发�了一个硬块,怀疑是肿瘤,女儿的婚事一直是他的心病。他看方鸣人品和条件都还不错,便催促思思赶紧嫁了。他们那一辈不也是婚后才培养感情的,日子过得不是好好的?
父亲要做手术,思思没心思办喜酒,方鸣则是不想宣扬自己是二婚,小夫妻低调去了三亚旅游结婚。可是这低调的闪婚,怎么就被理解为是小三上位了!
不是你想请,就能清
晚上,思思和方鸣说起堂妹和表嫂的闲话,方鸣却没当它是回事。“咱们是个大家庭,关系本来就不好处,你别管,反正平时又没什么往来。”
“那也不能无中生有说我是小三啊。”思思还是委屈,感觉特窝火。
“清者自清嘛,咱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别人爱说什么咱也管不着。再说,就算我老婆真是小三上位,只要我自己喜欢,他们能怎么着?”方鸣握着思思的手就往怀里拉,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明知方鸣在和稀泥,思思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总不能逢人便说自己不是小三吧,那不成神经病了。前妻崔翘以前是很讨方家人喜欢,可她已是过去时。自己才是和这个大家庭长久相处下去的人,没必要去较那个真。
思思决定清者自清,这淡定却让周围人越发觉得那猜测是真的。尤其是方鸣和崔翘共同的朋友,看思思的眼神总带着点不屑和轻视。有一次她远远地看到方鸣表嫂和崔翘在逛街,对方似乎也看到了思思,像是故意躲着她似地拉着崔翘就往回走。
思思莫名其妙,我是洪水猛兽吗?就算你们原本关系就不错,也犯不着躲我呀。但她又能拿这些人怎么办,总不能因为自己嫁给了方鸣,就让表嫂和崔翘不来往了?
孤军作战是会产生怨怼的
思思开始恨当时的低调冲动。早知道会有这样的误会,当初她才不会急着结婚,她一定会要个像样的婚礼,免得大家误会丛生。
她对方鸣的态度也开始不满。有些事自己这个新人不好开口,方鸣就一点都没看出自己的尴尬和期望?
他情商真低到这种程度?
方鸣带思思参加朋友的生日PARTY。婚后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思思特意打扮得很精致。她礼貌客气地和大家打了招呼,自以为表�得体,却还是听见洗手间里两个女人的闲话:“也就比崔翘年经点儿呗,我真替崔翘抱屈。�在的小三真汹涌。”
思思的眼泪扑簌扑簌就往下掉。她恨不得拉着所有人解释:我不是小三,我和方鸣是在他离婚后认识的。可是,旁人会不会以为此地无银三百两?
聚会结束后,和方鸣提起洗手间里的闲话。这一次,她尤其渴望听见方鸣能说点别的,能为她做点什么,可丈夫只是搂住她:“乖,我知道你委屈,别理那些女人,你越是反应激烈,她们会越是针对你。”
思思莫名心酸。只是让着忍着就能消弭流言吗?她也不是没试过在大家谈到自己和方鸣时插上几句关于相亲的事,可谁理会她?认定你是小三,你的解释就是掩饰。
如果方鸣能和朋友讲一讲他们的相亲经过,效果一定比自己的孤军奋战好得多。
谁说新人就不哭的
歌里唱“从来只见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思思却觉得自己这个新人哭的次数也不少了。
方鸣对她好,但他能让自己生活在真空世界听不到外面的一点议论?从失望到怨怼,思思不由得怀疑起这段婚姻。方鸣真的爱过我吗?我是不是他用来填补空缺的药?如果他真的在乎我,为什么我被当成小三,他却不帮忙澄清?
嫌疑是裂痕的开始。偏那阵子方鸣工作忙,总是加班到很晚。思思更加疑虑重重,一个清水衙门也会很忙?忙是不是借口,他其实是和崔翘旧情复燃了?
当方鸣又打来电话说加班晚回时,思思不想再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等到深夜,直接回了父母家。
晚上十一点多方鸣的电话才打来,得知思思在娘家,他开始不高兴:“怎么事先没告诉我一声?见你不在,我紧张死了。”
“你紧张?”思思冷笑。十一点多才打来电话叫紧张?
“我这才下班。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突然回妈那儿了?”方鸣关切地问。
思思摇摇头,是他神经大条呢,还是他不在乎我?他真不知道我这段时间为什么生气吗?
第二天下班时,方鸣已经等在她单位门口了,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和方鸣正在闹矛盾,思思跟他回了家。但方鸣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让她无名邪火直往上蹿。
她痛下决心,如果方鸣再这么不考虑自己的感受和处境,那就离婚。当所有人误会自己的时候,她不指望他誓死捍卫自己,但至少也要用他的“螳臂”挡上一下,方鸣对这件事听之任之的不作为作风,让自己心寒。
电脑里有他们旅游时拍的照片,照片里的思思笑得非常灿烂,一脸新娘的幸福。那时的她绝对不曾料到,等待自己的是一顶小三的帽子。
两行泪顺着思思的腮轻轻滚落,她看着方鸣的眼睛问:“你真的爱我吗?”
方鸣一怔,“说什么傻话呢,当然啊。”虽然两个人是相亲认识,但他一直很欣赏思思的孝顺和通情达理。
“为什么我感受不到?我不知道我成为大家眼中可耻的小三你是什么感想,我只知道这顶帽子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思思的眼泪开始纷飞,“如果,我一直感受不到你的爱,我不确信自己能坚持下去。”
该宣传的该正名的,一块办了
方鸣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思思成了小三,自己也成了负心汉,他原本以为婚都结了,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成了,没想到却深深地伤害了妻子。上一段婚姻,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出轨才画上了句号。因为是二婚,他原本想低调地幸福,没想到众人把这种低调当成了他心存愧疚,他自己受些委屈没什么,可是,他真的不能再委屈思思了。
第二天,思思还在睡梦中,方鸣就把早餐端到床边,单膝跪下:“你愿意嫁给我吗?”
思思惊得张大嘴巴,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我们补办一个婚礼吧。我原本想二婚就不办婚礼了,可少了这道形式还真不行,咱们都看错了形势。正正经经的、清白的结婚是越高调越好。到时候我们邀请媒人做证婚人。”
看着盘子里香味四溢的煎蛋,思思松了一口气。她不指望靠一场婚礼就打消所有人的偏见给自己洗刷冤屈,但至少它证明了方鸣的态度:你不是替身,他愿意为你们俩的幸福努力。
心结去了,她也有心情小小地矜持一把,“求婚得有鲜花吧?”
“鲜花也就是个形式。”
“你刚刚说了,形式也很重要。”思思努力装出严肃的表情,心里的小人已经乐得打滚。让你们说我是小三,过几天,老娘这个正房就高调给你们看!
二婚男闪婚,就一定是小三上位的原因吗?
在略显拥挤的老式小屋里,他坐在床沿,妻子倚靠在床头在看丈夫编汇的照相册,这里面有丈夫在抗美援朝战争期间和卫生队救过的战士的合照,有整个建设大西北队伍的集体照,甚至还有他和朝鲜姑娘的合照,却唯独没有他和妻子的合照。但是妻子仍然看得有滋有味,还要丈夫给她详细讲述这本名为《我走过的路》的照相册。
“我亏欠了你30年,我真是对不起你啊。”翻看着照相册的黄浩哉,摩挲着妻子的手,眼眶有点湿润。这是一对携手走过50多年的老夫妻,在他们结婚的50多年中,经历了战争,经历了长达8年的分居,甚至经历过很长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生活。在结婚30年后,这对夫妻才真正让牵着的手连到了心上。
首次牵手正是分别时
他们的故事还要从1950年的一纸婚约说起。当时,年仅18岁的黄浩哉还在药房里做学徒。黄浩哉的家庭经济状况很困难,他的父亲以前是做玉匠生意的,但在战乱年代,父亲的生意根本无法糊口。黄浩哉的母亲只能到菜市场靠卖鱼虾,维持一家生计。
黄浩哉共有3个兄弟姐妹,哥哥是半个聋哑人。这年,黄浩哉的哥哥娶了妻子,弟弟妹妹也相继上了高中,家里的经济更紧张了。于是,母亲便想着去乡下找个帮手,帮她剥虾、卖鱼。
在浙江的乡下老家,黄浩哉的母亲找到了朱水琴。当时20岁的朱水琴大字也不识几个,父母在战乱中都死了,全家只剩下她一个孤苦伶仃。可能是家庭的原因,朱水琴有些内向不太爱说话,但手脚勤快。黄母盘算着,将朱水琴许配给老二,能解决老二的婚事,家里不仅多了个帮手,连“人工费”都能省下了。
母亲没有跟家里商量,便把朱水琴带到了家里。可这个提议遭到了黄浩哉的强烈反对:“我跟这小姑娘认都不认识,再说我还比她小两岁,这婚结得太莫名其妙了!”虽然只是在药房里当学徒,但黄浩哉好歹是念了初中的人,他无法想象,自己和一个不识字的姑娘会有什么共同语言。他认为,母亲这样做,既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也等于是把朱水琴当成了免费劳动力,对她很不公平。
“我可是跟小姑娘的老家都说好了,你现在说不要她,你让她回去怎么见人。”母亲拿出了杀手锏,用她的话说,人,我是带回来了,你不要她可就是毁了小姑娘的一生。要知道,在当时的乡下,被夫家退回来的姑娘是要一辈子被看不起的。在父母的软硬兼施下,黄浩哉终于服了软。
1950年年末,黄浩哉和朱水琴在亲友的见证下,成为了夫妻。两人的婚房只是家中重新搭起的一间不到5平方米,站在里面连头都抬不起来的阁楼,两人的“婚礼”也只是草草地请了一顿饭,连结婚照都没有拍,甚至连结婚证书都没有领。
朱水琴没有什么文化,加上性格内向,让黄浩哉觉得,这个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妻子,和18岁正充满着理想抱负的他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黄浩哉甚至打心眼里,有点看不起她。于是,这对夫妻成了名副其实的“同屋陌生人”。黄浩哉每天拼命加班,熬到很晚才愿意回家。师傅为了奖励这个勤奋的学徒,将他推荐到铁路局卫生部工作。当时,在同事之中,黄浩哉的勤奋是出了名的,可又有谁知道,勤奋的背后有着一份他不想回家的私心。
1951年,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征兵的消息传到了上海,黄浩哉凭着一股热血,瞒着家里报了名。对于他来说,在别人眼里危险重重的战争,却成了名副其实的解脱。一来,他能离开这段没有爱情,没有共同语言的婚姻,另一方面,他正想闯出一番事业。
1952年初,黄浩哉加入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卫生队。在临走之前的那天,他才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和妻子。虽然万分不舍,可儿子的先斩后奏和去意已决,让父母亲都无可奈何。“你,要去当兵了?”那天晚上,平时不声不响的朱水琴终于忍不住问他。“嗯。”黄浩哉也不知该用什么话去回答,只得装着困蒙头就睡。
第二天,父母和朱水琴来到车站为黄浩哉送别。“儿子啊,妈舍不得你。”母亲哭成了个泪人。“你……一定要保重。”朱水琴第一次,主动地拉住了黄浩哉,水灵灵的眼睛中闪动着泪光,“我……我会和爸妈一起……等你回来。”说到这,她已经泣不成声。“我,我对不起你。”黄浩哉握着这只温暖的手,面对着她的泪眼,也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握着她的手,他感到无比内疚
离开了这个家,黄浩哉就像飞上了天的风筝,得到了解脱。在朝鲜的日子里,卫生队虽然没有在战争的第一线,但每天面临的却都是血雨腥风,可在黄浩哉心底,这段惊心动魄的生活正好冲淡了他对家中平淡生活的怀念。
每月一次邮差送信的时候,别的战士都是盼长了脖子等邮差,只有黄浩哉像断了线的风筝,和家里几乎失去了联系。由于父母都不识几个大字,每次家里的来信都是寥寥数语,最多说到“身体好不好”。唯有两次收到朱水琴的亲笔信,虽然妻子用白字连篇的话语想对他说点什么,可无奈让黄浩哉看得云里雾里,更不用说能有什么夫妻间的情话可传递了。
家在黄浩哉眼中,成了牵绊而不是牵挂。在朝鲜的日子里,他不但自告奋勇参加了好几次战队护送任务,还自学朝鲜语、参加文工团、学唱歌跳舞,日子过得艰苦而充实。
1954年初,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黄浩哉回到了家。再次面对这个妻子,他甚至觉得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平淡的生活让他无法适应,于是休息不到两个月,黄浩哉忍不住又报名参加了宝成铁路的修建,来到了西宁铁通市第六工程局,参与开发大西北。在别人眼中看来,作为抗美援朝回来的英雄,黄浩哉在家能享受到的待遇已经不错了,实在用不着再去大西北过苦日子。可黄浩哉自己知道,他要脱离这种乏味而又没有激情的生活,唯一的办法就是再次离家出走。
他这一走,又是长长的6年。在这漫长的6年分居中,黄浩哉每年最多也就回家探两次亲,每次也待不到一个礼拜。朱水琴在此期间,为他生下了两儿一女,可每次生孩子,黄浩哉都不在她身边。那时,家里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差。黄浩哉的大嫂患上了心脏病,根本无法工作,父母也逐渐年迈,整个家庭的收入只能靠大哥微拽着他的手,她一语不发
1960年,由于当时黄浩哉所参与修建的青藏铁路遇到了盐碱地难题,无法攻破,在外飘荡了整整8年多的他终于回了家。这时,年迈的父母已经承担不了什么重活,弟弟妹妹陆续到南京和重庆上了大学,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到了黄浩哉和朱水琴这对夫妻的身上。
这时,黄浩哉才亲身体会到妻子在这8年间所付出的一切。每天半夜十二点,妻子就要骑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去购鱼,由于清晨五六点就要到宁海路上的菜场出摊,回家后她还必须要忙不迭地剥虾,整理摊位。从早晨到下午收摊,除了要摆摊,拆下的鱼干和虾米还要送到订单的各个饭店,妻子每天都要骑车分批送货,留下的时间还必须要照看年幼的孩子,晚上回家,也是忙不停地给公婆准备晚餐,她每天的睡眠时间甚至不超过4小时。有时黄浩哉去摊位帮忙,看着背上还背着“蜡烛包”的妻子忙里忙外,一有空坐下来就能睡着的样子,黄浩哉心里感到一阵阵心酸,也为自己8年来没有陪伴在她身边感到惭愧。换作是别人,每天都干着重体力劳动,自己的丈夫远在千里没法帮上一点点忙,8年的苦难谁能受得了?可朱水琴却毫无怨言。“你回来就好了,否则,我晚上一个人睡不着,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妻子淡淡的一句感谢,触动的却是黄浩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可是毕竟,同情不等于爱情。虽然妻子身上的优点的确值得他感动,却无法让他们之间产生爱情。这对夫妻分离了长长的8年,加上沉重的负担让生活变得像白开水一般平淡,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夫妻间少有沟通交流的机会。有些相熟的朋友也会劝黄浩哉再找一个,可黄浩哉却没有这么做,不论出于道德准则,还是出于恩情的回报,这个糟糠之妻,他不能弃之不顾。
不过,他们的夫妻生活之间也出现过小小的插曲。当时,黄浩哉是单位的文艺骨干,有时周六下班后,单位会组织员工联谊。过惯了集体生活的黄浩哉,总是积极参与。可是,这在思想传统的朱水琴看来,自己的丈夫和一群年轻的女同事唱歌,特别是要搂在一起跳交谊舞,实在是“有伤风化”,让她觉得受不了。可无奈自己又不会跳舞唱歌,不能跟着一起去,于是,她总是不允许黄浩哉参与这些集体活动。而黄浩哉却觉得,这只不过是很平常的集体活动,劝服不了妻子,他只能找借口偷偷地去。
有一天,黄浩哉又瞒着妻子参加了周六的联欢活动,一直到晚上七八点也没回家。朱水琴有点急了,索性跑到了黄浩哉的单位。不过,生来内向的她,考虑到丈夫和自己的面子,不敢冲到单位里去找黄浩哉,甚至连大门都没好意思进去。她只是站在铁路局的门口,一边徘徊一边等他。那正是北风刚起的冬天,朱水琴瑟缩在寒风中整整等了一个多小时。
九点多,黄浩哉走了出来,他猛然发现了街角蹲着一个瘦小而熟悉的身影。也不等他开口解释,只见朱水琴一个快步跑了过来,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却一语不发地拽着他就往家里走。一路上,朱水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牢牢地握着黄浩哉的手。从妻子手中的力度,黄浩哉分明地感受到了妻子的焦急和不安。
其实从结婚到现在,妻子从未对他有过任何的要求和管制,在妻子的眼中,不和别的女人跳舞,只是她心里最后的一道底线。面对丈夫冲破了这道底线,换作是别的女人,可能就会等不及冲到单位里去找他,甚至大可以到舞场中和他大吵一架,直接拖他回家。可正是这个传统而又质朴的女人,做不出这样伤他面子的事,只会在一边,默默地等他,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她要的,只是他回家,就那么简单。黄浩哉心里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在他眼里从来坚强而又不辞辛劳的妻子,毕竟也是个需要保护和温暖的女人啊。
而作为丈夫,黄浩哉觉得,自己不论从道德还是情感上,都不能辜负这样一个女人。于是,打从那次起,黄浩哉就决定,再也不能瞒着妻子做什么事了,她不喜欢自己参加集体活动,那就不参加了吧。
病床前,相爱的手终于牵到一起
虽然心里是这样打算,但两人的距离依旧存在。当时,身为战争英雄和西北建设者双重身份的黄浩哉得到了单位的重视,他所在的铁路局卫生部为他提供了读书深造的机会。之后,他还被提升为办公室主任。而随着自己见识的增加,他也越来越觉得和妻子连话都难说到一起。
空闲时,黄浩哉开始收集自己以前的照片,并在每张照片旁边题上字,将它们装订成册。年轻时候的这段岁月是他珍惜宝贵的财产,但恰恰是自己最难忘的激情岁月,却没有妻子的参与。他们的生活在每天的重复中匆匆度过,这一晃就又是10多年。
1980年,50岁的朱水琴从菜场里退休,这时恰逢他们的最小的孩子快到了结婚的年龄,要置备婚房和家具,夫妻俩的积蓄根本不够。于是,本应退休在家享清福的朱水琴,又重新做起了剥虾的工作。
30多年下来,朱水琴早已练就了一手剥虾的本领,每天剥虾可以有100来斤。年过半百的她每天还要去四五家酒店打零工。如此日复一日地奔波,朱水琴希望,能用她的勤劳为孩子和家庭创造更多一点条件。
可毕竟,再好的机器运作久了都会出毛病,何况是一个辛苦了30多年的女人呢?有一天,朱水琴在饭店里剥虾时,突然眼前一黑,跌倒在了地上。在工友的帮助下,她被送进了医院。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这些当时都无法根治的病症像排山倒海似地一次性涌向了朱水琴,医院的诊断报告让学医的黄浩哉都吓了一大跳。医生告诉黄浩哉,朱水琴的病都是积劳成疾引起的。如今,她只能瘫痪在床,双脚不能自主移动,她的腿治得好算是奇迹,治不好恐怕下半辈子就要在床上了。
在妻子病倒期间,远在南京,刚在紫金山天文台找到工作的弟弟也前来探望。“嫂子,我这一辈子能读那么多书,现在能当上教授,那可都是你的功劳啊。”黄浩哉的弟弟流着眼泪感激自己的嫂子。
听着弟弟的叙述,黄浩哉不禁泪流满面,几乎是跪坐在了床边:“老伴,我对不住你呀。”30年来,黄浩哉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朴实、贤惠的女人和他之间,虽然没有惊心动魄的爱情,但在这平淡而又艰辛的岁月中,她用她最质朴的付出,早已让潺潺的爱情化成了血浓于水的亲情,把他甚至他全家,都包围在这样一种感情之中。这,不比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更令人动心和动情么?换作其他任何一个女人,谁又能在这样一段没有丈夫疼爱的婚姻中,坚持着默默付出了整整30年呢?
老天是这样的公平,朱水琴的这次大病,却给了30年来无法照料到妻子的黄浩哉一次付出的机会。黄浩哉几十年来,连厨房都没有进过,更不用说洗碗、烧饭了。每天,清晨起来买菜,照顾父母的饮食,照料小孩的起居,黄浩哉头一次体会到,原来,30多年来妻子仅仅承担的家务,就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负荷的范围。他默默告诉自己,从今往后要让辛苦付出了大半辈子的妻子感受到他的爱。
黄浩哉每天都细心地为妻子打点好生活起居,怕她躺久了一个姿势不舒服,只要在家,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为朱水琴翻一次身;他每天中午都会从闸北的单位骑车1个小时左右回家,为妻子准备午饭;怕她睡在床上久了容易得褥疮,每次为妻子翻身时,他都会仔细看看她有没有出汗,一有空就帮她擦身……
在黄浩哉1年多的悉心照料和药物调理下,朱水琴的腿竟然奇迹般地能动了。于是,黄浩哉每天推着妻子到附近的人民公园去散心,有时还教她简单的太极拳。而正是这样的一种陪伴,让这对老夫妻的心,从未有过地贴到了一起。
一天晚上,朱水琴突然高血压发作,伴着高烧,她只能呜咽着发出轻微的呻吟,黄浩哉一个激灵爬起来,帮她量了量血压,最高竟有220,他被吓坏了,赶紧背起老伴往医院赶。看着老伴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的着急样子,朱水琴也被深深地感动了:“你……辛苦了。”她用虚弱不堪地手轻轻搭在了黄浩哉渗满汗珠的额头上。“你要挺住啊,我说过,下半辈子,我还要照顾你的。”“我也离不开你啊。”朱水琴在迷糊的意识中,握着老伴的手,轻轻说道。
好在那次,朱水琴又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而黄浩哉这一句照顾的承诺,就整整持续了20个年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虽然妻子的腿脚仍有些不利索,行动也很迟缓,但为了让朱水琴更好地恢复,现在,每天黄浩哉都会搀扶着妻子从宁海东路的住处走到人民广场,散散步,活动一下筋骨。这条短短的宁海路,曾是黄浩哉几次离家的送别之路,也曾是朱水琴30多年每天清晨去菜场的必经之路,更是这对情路坎坷的夫妻已经携手走过了50多年的感情之路。“老太婆,我今生欠你的太多了,来世我们还做夫妻,让我好好补偿你好不好?”在金婚50周年庆时,黄浩哉带着朱水琴来到茅盾故居,在树林前许下诺言。“能做你的妻子,是我的福气。”腼腆的妻子握着他的手,温暖在他们的手间流淌,一直流到了彼此的心上。薄的工资和朱水琴每天贩卖鱼虾所得维持。每次生完孩子,朱水琴根本没有坐月子的空隙,一生完孩子就又要去赚钱。
1958年冬天,黄浩哉回家探亲,发现朱水琴刚生完了女儿。而和上两次生完孩子完全不同,朱水琴这次像得了一场大病似的,几乎不能动弹,只能躺在家里休息。“我对不起你们呀,弟媳妇这次差点没了命。”大嫂愧疚地告诉黄浩哉。原来,这次朱水琴突然半夜里早产,大嫂本来是要送她去医院的,可谁知送到半路,大嫂的心脏病又犯了,需要吃药,只能将朱水琴托付给了一个骑车经过的路人,自己回家吃药。那个路人是要赶早班火车出差的,送到了半路赶不及,竟把朱水琴丢在了路边。要知道,那可是寒冬腊月的时节,又是凌晨最冷的时候,朱水琴顶着个肚子,遭受着寒风,一急羊水都破了,血一直流到地上,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幸好,最终有个好心的三轮车夫救了她,把她送到了医院。到医院时,朱水琴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晕厥了过去。这次死里逃生的生产,让朱水琴一下子病倒了。
看着躺在床上几乎奄奄一息的妻子,黄浩哉突然发现,朱水琴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8年前,还有着一双水灵眼睛的她,如今眼圈周围黑黑的,眼神也失去了光彩,一点都不像20多岁的人;曾经灵巧的双手上布满青筋,手指上的老茧一层又一层。虽然自己在外漂泊,每天过着艰苦奋斗的日子,可留守在家的她,所度过的8年何尝不是一样艰难呢?一股疼惜之情突然涌上了黄浩哉的心头,他捧起朱水琴的手:“真是辛苦你了。”“我……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第一次感受到丈夫的怜惜,朱水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轻声地啜泣道。
丧夫后得知秘密,12岁小叔子竟是丈夫骨肉
1997年夏日的一天,家住南昌市安义县的吕丹萍正在做晚饭,突然接到县交警队打来的电话,说她的丈夫傅建国酒驾出了车祸!她赶忙让12岁的小叔子傅忠军看好3岁的女儿傅艳,火速打车赶到安义县人民医院。
交警说,傅建国酒后开着出租车和一辆货车迎面相撞,傅建国颅内出血,刚做完手术,人还在昏迷中。28岁的吕丹萍靠在手术室门口哭成了泪人。5个小时后,护士让她进去,说傅建国醒了,有话要对她说。傅建国断断续续地告诉她,小叔子傅忠军其实是他亲生儿子,是他19岁那年与初恋女同学偷食禁果生下来的……
没什么比这个更让吕丹萍震惊的了,她疯了似地摇着丈夫的病床:“起来起来,你给我说清楚……” 吕丹萍的疯狂举动被护士制止了。
因傅建国酒驾在先,另一方只是象征性地补偿了3000元。丈夫最终没能活下来。吕丹萍将丈夫运回家安葬。傅忠军眼泪汪汪地扑上来,问:“嫂嫂,哥哥怎么了?”这张稚嫩的脸,此刻在吕丹萍眼里是那么陌生,她吼道:“住嘴,我不是你嫂嫂,你这个……”理智让吕丹萍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不明原因的傅忠军,扑在傅建国的尸体上号啕大哭。
吕丹萍记得,1991年她从邻县嫁到安义县的傅家时,傅忠军已有6岁。恋爱时,她与傅建国还偷偷开玩笑,说你爸妈好时尚啊,你都快娶媳妇了,他们还给你添一个弟弟。傅建国当时很尴尬,支支吾吾地把这事扯开去了。公公和婆婆相继去世,临终时,无一例外地恳求她要善待傅忠军。她都流着泪答应了。现在想来,这是多大的一个讽刺啊。
眼下,这个家里就只剩下自己和女儿,还有傅忠军了。傅忠军自从挨了吕丹萍的吼后,不敢主动找她说话,总是偷偷瞄她,观察她的表情。无数个夜晚,吕丹萍躺在床上无法入眠。平心而论,傅建国生前对她真的很好,否则她也不会嫁给他。眼下,自己却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大人。她不得不承认,傅忠军是女儿同父异母的哥哥,而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身份——后妈。
吕丹萍无数次挣扎过,想要告诉傅忠军真相,但让一个才12岁的孩子去承受这些,这对孩子不公平;要是一直隐瞒下去,她又产生“凭什么”的愤怒:一家人哄我瞒我,我为什么要这样呢?一段时间内,她抉择的天平忽上忽下,摇摆不定。
吕丹萍在这种焦虑中,日渐憔悴。傅忠军放学后,抢着下厨房煮饭。有一次,他下了三碗面条,吕丹萍碗里和傅艳碗里各有一个荷包蛋,他却端着碗到一边去吃。吕丹萍注意到了,心想,傅忠军碗里会不会有两个蛋呢?她走过去,冷不丁地将筷子插进他碗里一挑,一个蛋也没有。吕丹萍眼窝一热,抬手就在傅忠军后脑勺上轻轻地打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碗里的鸡蛋挑到了他碗里,嘴上还是硬:“你在长身体,要好好读书,不然,我就把你从这个家扔出去,说到做到!”傅忠军连连点头。她看到,孩子眼里也有了泪花。
吕丹萍的心结渐渐打开,开始学着适应“隐身后妈”这个角色。傅忠军脸上,久违的笑容又回来了。一个女人养两个读书的孩子,可不容易。娘家父母不知真相,只知女儿养着小叔子。父亲说:“你可以把傅忠军送到傅家别的亲戚家里,混两年,他再长大点就可以出去打工了。你趁年轻,带着艳艳改嫁很容易,如果带上小叔子,找一个像样的人家就难了。”
父亲的话很现实。吕丹萍想过很多次,傅忠军是丈夫和别人的孩子,她完全可以不管,可公婆和丈夫临终前再三嘱托过自己的啊。吕丹萍内心纠结,为此常常失眠。
后妈隐身当嫂嫂,十数载泣血抚养情意深
傅忠军读小学六年级了,开学时,学校要交260元学费。吕丹萍从家里仅剩的一千多元积蓄里拿出300元递给傅忠军,并叮嘱他好好读书。当时,女儿傅艳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每月要80元。为了省钱,吕丹萍自己带孩子。她用剩下的钱批发了一些日用品,在街上摆摊。城管来了,她丢下女儿,抱起货物就跑。城管走了,她才跑回来,抱着哇哇大哭的女儿自己也一起哭。
一起摆摊的小贩说:“你这样不行啊,还是找个男人吧。你还这么年轻。”
吕丹萍不是没想过,但人家提出的条件里都有一条:不能带着小叔子。她知道,如果放弃傅忠军,他立马就要辍学。这一条,她不能答应。
傅忠军是块读书的料。1998年,他考上了县里最好的一所初中。吕丹萍把家里最厚的棉被送到傅忠军的寝室,又做了两条手工棉裤,膝关节部位还特意加厚。
孤儿寡母的生活被很多人同情。在媒人的几次介绍下,吕丹萍与大自己12岁的男人黄进财结婚了。黄进财离过一次婚,承包了一家小家具厂。婚后,吕丹萍将4岁的傅艳和13岁的傅忠军一同带了过去。
黄进财爱喝酒,喝醉了就骂人。嫁过去大半年后,吕丹萍怀孕了。黄进财很高兴。吕丹萍说,女儿还小,傅忠军又在上初中,她想晚两年再要孩子。黄进财不同意:“你带了两个‘拖油瓶’过来,简直是一大传奇,是我胸怀宽广才收留了你们,他俩的学费都是我掏的。我叫你生孩子你就得生!”吕丹萍听了,后脊背阵阵发凉。她一咬牙,瞒着黄进财去医院做了流产。黄进财得知后,对她一阵拳打脚踢。放学回来的傅忠军见吕丹萍挨打,大喊:“不要打我嫂嫂!”他挡在嫂嫂身前,被黄进财一脚踢出老远。
吕丹萍知道,这个家,他们再也呆不下去了。
吕丹萍和黄进财离了婚,又回到了老房子里。两个孩子上学后,她就去当采茶女。采茶女多劳多得,吕丹萍太抢活了,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累得得了急性胃穿孔,被送到县医院急救。父亲不知吕丹萍心中的隐痛,说:“你一根筋,死倔!傅忠军都这么大了,他是小叔子,又不是你儿子,你还死拉着不放。他早就可以打工养活自己了。”
吕丹萍烦躁起来:“傅忠军我带定了,这事你们别管。”傅忠军到医院看望吕丹萍,见傅艳的外公外婆都在,他亲热地叫伯伯和伯母,又搬凳子又倒水。听说二老垫了医药费,傅忠军给二老深深地鞠了个躬,说等他参加工作了,一定会好好孝敬他们。
二老对傅忠军另眼相看了,难怪女儿一根筋地要抚养小叔子,这孩子,明事理。
康复后,吕丹萍到县城一家酒店打工。39岁的单身厨师苏义仁对吕丹萍颇有好感,追求她。吕丹萍不敢再涉足婚姻了,准备辞职,避开苏义仁。苏义仁找到傅忠军,希望他能劝劝嫂嫂。傅忠军从侧面了解了苏义仁的为人:不喝酒不打牌,以前家里穷没人愿意嫁给他,现在生活有了改善他却年龄大了。傅忠军在吕丹萍面前拍着胸脯说:“嫂嫂,我帮你调查过了,这个人行!再说了,谁敢欺负你,有我哩!”
看着已是大小伙子的傅忠军,吕丹萍又欣慰又无奈:“你给我做媒?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傻!”傅忠军哈哈大笑:“你是我嫂嫂,我最亲的嫂娘嘛。”他笑着说出的这句话,却让吕丹萍的眼泪掉落下来。
吕丹萍与苏义仁结了婚。夫妻俩开了一家餐馆。两人勤勤恳恳,互敬互爱,生活质量渐渐有了提高。
2004年,傅忠军考上南昌大学。第二年暑假,他拿到了高分奖学金,约上几个女同学做参谋,给吕丹萍买了一件漂亮的裙子带回老家。吕丹萍捧着裙子,倍感欣慰。
最幸福的“弃儿”,一个继母一个亲妈
傅忠军大学毕业后,进了南昌一家通信公司,并交了漂亮的女友。吕丹萍41岁生日这天,傅忠军带着女友叶薇回了家。一进门,他就指着吕丹萍向女友介绍:“这是我嫂嫂,像妈一样把我养大的嫂嫂。以后我们出息了,要让嫂嫂好好享福,接她到省城来!”叶薇说:“嫂嫂,早听忠军讲过您。一讲你受的苦,他鼻子就酸。嫂嫂,以后我会跟忠军一起孝敬您!”
叶薇人漂亮,嘴巴甜,吕丹萍越看越喜欢。那个秘密,她想永远烂在肚子里。
不久,傅忠军跳槽到另一家公司,收入更高了。傅忠军告诉嫂嫂:“我调换工作,就是为了有更好的生活。您以后老了,我一定得让您享福。”吕丹萍虽然骂他换工作太草率,心里却暖暖的。
傅忠军和女友在南昌市贷款买了一套房。装修时,傅忠军用吕丹萍最喜欢的米色,布置了其中一间房,留给嫂嫂住。婚礼定在2014年5月1日。吕丹萍从半年前就开始筹备,买喜糖、定酒店,订礼品,她都亲力亲为。
2014年3月的一天,吕丹萍正在老房子为傅忠军盘点结婚用品,有人敲门。一位40多岁的陌生女人站在门口。吕丹萍问她找谁?那女人哭着称自己叫章秀云,是傅忠军的亲生母亲,很想见见儿子,打听了好长时间,才找到这里。吕丹萍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16年前丈夫的临终遗言,让吕丹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说的话绝不是空穴来风。而且,傅忠军与陌生女人的长相,竟是那般相似。
这个女人就是傅忠军的亲妈章秀云,比吕丹萍长两岁,她还原了27年前的真相。她与傅建国是高中同学,高考结束后,早恋的两人结伴游玩时发生了关系。暑假过后,准备到高校报到的章秀云发现自己怀孕了,两个年轻人慌了,不敢告诉父母。章秀云在大学里遮遮掩掩,几乎不参加任何活动。好不容易挨到放寒假,章秀云回到老家,早产生下了傅忠军。父母气急败坏,次日,天不亮就将傅忠军用被单裹着,丢在了傅家门口。熟睡的傅家人被一阵婴儿哭声惊醒的时候,婴儿已经在门口冻了好久,嘴唇都冻成了紫色。放在被单里的一张纸上赫然写着:这是傅建国的种,由你们傅家自己处理。
傅建国这才哭着向父母交代了一切。傅母慌忙从厨房拎来火炉,抱着孙子在火炉边坐了一个多小时,又喂了些米汤,孩子才慢慢苏醒。傅建国父亲没办法,只好搬家,对外声称自己中年得子,将傅忠军以次子的身份上在户口本上。如此,傅建国的前途就不会受到影响了。
听完后,吕丹萍冷冷地还击章秀云:“所以,后来有个叫吕丹萍的傻瓜,像飞蛾一样扑进了傅家,是吧?”章秀云说,是父亲逼她接着读大学,所以她顺从了,但她从没快乐过。这么些年来,她一直想着儿子。她已离婚多年,没有孩子,过得也不好,所以没有脸面来见儿子。吕丹萍正想质问她为什么现在来了时,傅忠军回家了,在外面敲门。吕丹萍打开门,傅忠军吃惊地看着眼前两个满面泪痕的女人。
费了一点时间,吕丹萍简单地介绍了前因后果。傅忠军很吃惊,对着章秀云咆哮道:“你是我亲妈?27年来,你既然知道我的存在,知道嫂嫂带着我四处漂泊,为什么不来帮帮我?嫂嫂被人打,我被人打被人欺,你又在哪里?你生了我又怎样,你以为我会认你吗。我家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受了刺激的傅忠军像打响了机关枪,吕丹萍赶忙拦住他,让章秀云把话说完。章秀云说她现在患了卵巢癌,已经是晚期了,活着的日子没几天了。因为没尽到责任,本来想一直做儿子的关注者,但现在她想在临死前了却未遂的心愿,看一眼亲生儿子……这下,吕丹萍愣住了,傅忠军的火气也消了几分。
“好了,我见到了儿子,死也闭眼了。”章秀云慢慢往外走,经过傅忠军身边时,她站住了,怯生生地问:“儿子,我能不能抱抱你?”傅忠军不知所措,看着吕丹萍。红着眼圈的吕丹萍瞪了他一眼:“看我干什么?这是你亲妈!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你什么了。你爸妈生你的时候,他们还在上高中,那时年少无知。你外公外婆那时也坚决反对你妈和你爸在一起!你妈把你生下来后,就把你放在你爷爷奶奶家了。当时,你爷爷奶奶怕你爸爸今后的前途受影响,所以就把你当成儿子,给你上了户口。在你爸爸出车祸临终时,嘱托过我,一定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是怕你承受不了这事实,所以我一直也没有告诉过你。现在好了,你亲妈妈找到你了,我也放心了。”在平时,傅忠军是最听嫂嫂话的。听了吕丹萍的话,他也就不再抗拒亲生母亲的拥抱了。
章秀云矮儿子一个头,她将傅忠军抱在了怀里,号啕大哭。傅忠军看着亲生母亲哭得这么伤心,心里觉得母亲当时也是很无奈的,心软了起来,说:“你别哭了,所有的不愉快,就让它过去吧。”知道儿子原谅了自己,章秀云更加激动了:“我哭不是因为难过,而是高兴,因为我见到我儿子了。好,好,我不哭了。”傅忠军见章秀云不哭了,就开始说起自己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继母为了把他培养成人,吃了多少苦。傅忠军说:“您知道吗,嫂嫂自从嫁到傅家,没有享受过一天福。她完全可以把我丢下,但是嫂嫂没有这样做。嫂嫂起早贪黑,在街上摆摊卖过东西,当过采茶女,还去酒店打过工,都是为了供我和艳子读书……”
章秀云听儿子讲述了吕丹萍的事后,心里觉得更加惭愧和不安。章秀云说:“你怎么还是一口一个嫂子啊?你应该叫她妈妈。”傅忠军跪在地上,流着眼泪叫了吕丹萍一声“妈妈!”吕丹萍扶起继子,哭了。这是继子第一次叫她妈妈,为了这声妈妈,十几年的辛勤付出也值了。
章秀云要给吕丹萍磕头,感谢她对儿子的养育之恩,被吕丹萍拉住了。两个女人都被不同滋味的泪水迷离了眼。吕丹萍要章秀云一起参加傅忠军的婚礼。此时章秀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答应了。看着吕丹萍这么一个文静的人,她懂得了什么叫女人的善良和坚韧。
2014年5月1日,傅忠军结婚,顺利圆满。男方的父母席位上坐着两个女人,一位是傅忠军的亲生母亲章秀云,还有一个是16年来偷偷点亮儿子前方灯塔的继母吕丹萍。傅忠军的继父苏义仁和妹妹傅艳坐在下面,微笑着看着台上。
婚礼现场,礼花绚烂,不及两位妈妈的笑容灿烂。婚庆主持人的台词虽然华藻,却不及新郎新娘那两声“妈妈”叫得响亮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