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百转千回地再遇见 – 女娲资源

如果我们百转千回地再遇见

  柏林东郊的小剧场

  2009年盛夏的黄昏,柏林东郊的小剧场发生了一场小火灾,冒出的滚滚浓烟引起了狭窄街道上行人的驻足,火势并不凶猛,很快就被扑灭了。

  此时的你,穿嫩绿色的Polo衫,来来往往地帮坐在轮椅上的老伯搬碟片。人群散的时候太惊慌,你的身上不知被谁泼了不少橙汁,一大片被烤焦的黄色。我站在一群围观的群众中,看到来来回回的你,义无反顾地跑进滚烟浓浓的小剧场,灰头土脸地帮你抱出那些外壳都已经发黄的DVD。

  你在浓烟稠密的剧场里发现了我,帮你一同抱碟的我,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微笑,然后你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说小心点,别被呛到。于是你把你的口罩脱下来围在我的脸上。

  那天晚上,这个华裔老头在被烧得焦黑的剧场里调试设备,我帮他把碟片重新放到铁架上,他挑出一盘《花样年华》来试机器,我同你一起坐在后排没被烧坏的椅子上看。

  老头给我们烧好吃的,糖醋排骨和鱼香茄子,你仔细地帮他包扎着伤口,然后说今晚的菜真好吃,来柏林这么久,好久没吃中国菜了。就这样,我和你在厨房昏黄的灯光下洗碗,你背对着灯吃我切给你的番茄,下巴上有细密的胡茬。这个画面温馨得让我有些恍惚,这不过是我们第二次遇见。

  然后你说,我叫郭宇,柏林大学临床医学系,你呢?

  开往春天的地铁

  我从没想过会有一场有惊无险的火灾,让我再次在柏林360万的人潮中又一次与你百转千回地遇见。

  2008年冬天,我到柏林大学来进修心理学,被分到博士生的寝室楼里,没日没夜地看他们做实验,留长了头发专心读书与世无争。

  天气开始转热的一天下午,我到市区的supermarket买了些排骨葱蒜打算煲汤,然后搭三号线的地铁回学校。

  地铁站里人潮涌动,我就是这个时候遇见了你。你站在我前面,正在同一个和你差不多高的女孩用中文吵架,她情绪激动地甩开你的手,然后走进车厢,你来不及拉住她,就被人群冲散了。

  你看着呼啸而过的地铁愣了许久,一回头撞翻了我手里的购物袋,排骨葱蒜滚了一地。你很绅士地帮我捡好递给我,艰难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对我笑了。我被你哭笑不得的表情逗乐,友好地用母语对你说,谢谢。

  你低着头转过身去背对我,说你听到了啊。

  这个时候我们被人潮拥进了地铁,你坐在我旁边。地铁开了三个站后,你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丢到垃圾桶里,然后闭上眼睛,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你们的事。

  你们相恋三年,这条项链是她追你的时候吃了两个月的方便面省下钱来定做的,是一条项链,上面有你们的名字,钥匙在她脖子上。三年里,你们分分合合多少次,这一次,她把脖子上的钥匙取下给你,坐上一班地铁离开。因为你放弃了学校留校的名额,报考了国际青年志愿者驻贝宁医学站,你想和她一起去非洲,帮助那些受疾病困扰又无能为力的人。她反复劝过你许多次,你依然这样坚持着,最后她甩开你的手,骂你:神经病。

  说完这些后,你睁开布满血色的眼睛看着我,从购物袋里掏出大蒜来剥出一小瓣递到你嘴里,你想都没想地吞了下去。

  我整理好购物袋准备下车,站起来对你说它能分泌一种物质让你心情变好,祝你坚持梦想生活美好。

  就在这个时候地铁到了站,我被人群挤出了车厢,我站在站台上,看到车厢里的你用唇语对我说,我叫郭宇,你呢?

  紧接着,我没来得及回答,地铁带走了你。

  若凭一颗心能绑住永远

  因为那场火灾,我们重遇又熟悉了起来,就在这个华裔老头开的小剧场里,一起看了一场又一场电影,电影放到一半,你才会偷偷地进来,坐在最后排的我旁边,小声地问我今天会做什么菜。

  从夏天到冬天,你都骑着单车,在晚饭后载我回学校,偶尔我会太累靠着你的背沉沉睡去,它总给人很安全的依靠。

  直到你的志愿申请快要批下来,你开始准备筹备一批小学生的衣服,带给那些你即将去医治的染有麻风病肺结核的小朋友。然而捐赠出来的衣物都过于宽大,你只好买了一批布料,用老头的旧缝纫机自己做。

  所以那段时间我们每天晚上都泡在那里赶那批衣服,一共200件,每一件你把它们下水晒干,工整地放在纸箱里。

  老缝纫机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你在一边认真地剪线头,我透过缝纫机的间隙看到你紧锁的眉头,时光把你的轮廓重叠到我的心里。

  完工那天是圣诞节,我和你抱着两个大纸箱走在路上。这个时候的柏林下着很大的雪,你站在我前面帮我挡风。那个时候的我想,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你永远在我前面,让我抬头就看见,该多好。

  我想得太过投入,一下子脚底打滑摔了一跤。衣服散落了一地。你弯下身子来扶我,却也摔了下来。你的脸离我很近,我可以感受到你温热黏稠的呼吸,那一天后来的路,你一直把我搂在怀里。

  每个人都有一片森林

  然后你就消失了,没有再来老头的小剧院。

  我陆陆续续从老头那里得知你的消息。你去了贝宁,把我们做的衣服发给小朋友。你完成了那里的研究课题,即将离开去别的地方,那里的小朋友舍不得你,对着你唱了一支你听不明白的歌曲。你把你所有的衣服和钱都留给他们,教他们背简单的单词,坐颠簸的吉普车到了别的站点。

  2010年4月,青海发生地震。我结束了柏林大学的进修,回国加入志愿者支援医护队。

  我提着大箱子来向老头告别,他诧异地问我,唐卡,你也是国际志愿者吗?

  我点头。

  然后他摇着轮椅到那些放DVD的架子旁边,翻出了厚厚一打明信片,都是你寄来的。你说,你很想念我,却不敢跟我联系。你说,你不能自私地为了你的梦想,赔上我的幸福……

  最后老头告诉我,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寄来明信片,站点的迁徙太过频繁,他也没办法联系上你。

  我对他笑,说没关系。

  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写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2010年4月17日,玉树县天气骤变,下起了小冰雹。

  我跟着医护队一起,穿过小树林给另一边的站点支援。在新站点的帐篷里,我见到了给伤员配药的你,依然紧锁的眉头,认真的模样。我走到你的旁边,帮你把药包起来。

  你最后抬起头,对我说谢谢。然后激动地打翻了桌上的葡萄糖瓶,颤抖着声音问我,你怎么在这里?

  一对日本中年夫妇,生活无趣,丈夫每天对妻子呼来喝去。妻子实在忍受不了,拿烟灰缸砸破了丈夫的脑袋。昏迷的丈夫被送到医院,检查后发现,他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瘤。

  医生给出两种治疗方案:1、选择开颅手术,彻底切除,但是因为脑瘤和大脑已经相互渗透,可能会失忆;2、选择放射线治疗,不会有后遗症,但是脑瘤可能会再次复发。

  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手术。手术前一晚,妻子和护士聊起来:“他对我是一见钟情的。见面后的第二天他就向我求婚了——‘你能和我在一起吗?’膝盖都在抖呢……”

  手术之前,丈夫请求护士帮忙给妻子带话:“请告诉我老婆,我嘴笨,一直没告诉她……告诉她,我这辈子只要她一个,就算是重来一次,我也要和她过。”

  结果,他还是失忆了。

  医生指着妻子问醒来的丈夫:“你认识她吗?”

  丈夫回答:“不认识。”

  妻子照顾失忆的丈夫,而失忆的丈夫总说:“对我这么亲切,谢谢您了。”

  第二天,失忆的丈夫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正和护士聊天的妻子与丈夫相见了,他们彼此点头致意,然后,失忆的丈夫被继续推着往前走去。

  “不好意思,等一下。”失忆的丈夫转过头,望向妻子。

  于是,在白色基调的医院,在阳光四溢的清晨,依然打着吊瓶的丈夫,依然需要呼吸管辅助的男人,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膝盖不停地颤抖,说:“那个,虽然昨天才见面,请和我……请和我一起生活吧。”

  妻子趴在丈夫的腿上,哭得不能自已。两人的手叠在一起,上面有结婚时的对戒。

  也许会像故事里一样,某一天,某人会对你一见钟情,他会用颤抖的声音表达爱意,你汹涌的泪水却不仅是感激他,还有命运。有人会对你一见钟情,当你第二次遇见时,你要记得。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吝啬的人。结婚的时候,女友们都披金戴银,唯独他没有给她买。他说真爱不都是物质的,物质的东西仅仅只是爱的表达方式而已。

  这时,他已经是一家企业的业务主管,薪水不错。可是他对自己异常苛刻,不仅很少请同事、朋友吃饭,而且舍不得给自己买一套高档衣服。但他给她买了一套120平方米的房子,因为这是他们结婚时她对他提出的唯一要求,她太需要一个安静舒适的空间。他当时并没有多少钱,可还是咬着牙答应了。还好,房子除了首付之外,是他和她一起供的,他肩上的压力因此而减轻了很多,婚后的生活也因此自在平淡,波澜不惊。

  婚后,她也曾经试图向他撒娇,希望他能为自己“出点血”,可是他置若罔闻,除了每年她的生日那天99朵红玫瑰之外,他甚至舍不得再为她购买一瓶法国香水。

  她提出:“我想要辆车,现在很多女人都有自己的私家车。”他皱了皱眉头:“不可以,街道上的车太多了不安全,我宁愿你每天打车上下班。”一听这句冒着吝啬气的话,她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怕我被别人拐了去?”他哈哈大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怎么会呢,只有你拐了别人去的。”

  车始终没买成,可是他居然破天荒地送给她一颗钻戒。“钻石恒久远,一颗永珍藏。”他说,“就让这枚钻石成为我们爱的一部分吧。”

  男人不吝啬了,就会透出自己可爱的一面。她喜滋滋地抱着钻石盒子,越看越喜欢。男人提了一个小要求:“其实我也非常喜欢钻石,希望这枚钻石每年让我占有3天。”“行。”她答应得很爽快。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又是几年过去了,他吝啬的毛病一点也没有改变,甚至有些得寸进尺,她每年生日的红玫瑰都被省略了。正当她心里越来越不满时,天有不测风云。他在一次体检中被查出患了癌症,医生甚至无情地告诉他,他只有3个月的时间。

  那段日子他沉默了,脸上很少露出笑容。她努力地给他更多的关爱,他却显得无动于衷。

  他像交代后事般提醒她:“等我走了,你就嫁人。”她咬着牙不答应:“我不,你欠我的实在太多了,还不了债,你不能走。”他的声音有点黯然:“我知道,现在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想让你每天陪着我去逛公园,每天陪着我在外吃饭;我想让你给我买最漂亮的连衣裙,买最香的法国香水;我想让你和我一起生一群孩子,我只想你能够活着。”她的眼泪汹涌而出。

  他突然笑了:“傻丫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前几年,我去香港旅游,有位导游向游客炫耀他手上的钻戒,他说这枚钻戒已经超30万元了,是他自己养的。他每天都要按时从收入中取出30元,一直到年底,然后取出存款,到珠宝店换取一枚更大的钻戒,而且,他已经坚持了25年了。”

  那位导游养的其实不是钻戒,而是自己的心情。

  他让她取出属于她的那枚钻戒,告诉她,这颗钻石他已经偷偷地养了5年了,他倾尽了5年的积蓄和爱,他其实想把这颗钻石养成最名贵的爱,遗憾的是,他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钻石里面的标签是新的,上面的价格清晰可见,他和她的爱,已过10万元。

  幸运的是,这份爱还有机会延续下去,他只是被误诊,属于他的时间可能还有很久。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像个孩子哭了:“感谢生活,知道我还没有爱够。”

  她也哭了,泪水冰凉:“我真恨你,以后不许你扔下我,我们的爱,让我们一起来养。”

  那天,我在马路上看到他们骑着一辆自行车在街上“疯”,结果被交警逮住罚款,样子很滑稽。实际上,他们是有钱去买私家车的,可是他们依旧没有,他们需要的就要那种一起快乐,一起幸福,一起像孩子一起顽皮,一起在街上被警察罚款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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