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生 – 女娲资源

何以安生

  梁嘉年走了。
  在姚欢歌的世界变得黑白灰三色的时候,梁嘉年走了。
  梁嘉年说,欢歌不应该记得他的,欢歌应该勇敢开始,开始一段精彩缤纷的生活,然后,从此过完一生。
  梁嘉年说,欢歌应该很开心的,开开心心的过完一生。
  梁嘉年还说,希望欢歌变成她自己希望的模样。
  姚欢歌身边的亲朋好友都在姚欢歌面前说梁嘉年是个负心汉,都在说姚欢歌很可怜,都在宣扬他们的怜爱之心。
  姚欢歌想,或许这世界就这样。很多的是与非,都只有自己清楚。
  就像梁嘉年的离开。
  就像那些所谓的亲朋好友的怜爱。
  姚欢歌向她好不容易进的外企递了辞职信。那个也是在北大毕业的学姐主管挑着眼用着打量的目光看着姚欢歌,然后批了准,不过,没有离职薪水。姚欢歌不免的笑了笑,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只有如人饮水,自知。
  抱着她在公司仅有的一袋东西,姚欢歌走出了公司大门。她终于笑了,站在公司外面的立交桥上,看着车水马龙,姚欢歌笑了。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吃到雪糕的笑容。
  姚欢歌想起了和梁嘉年相遇的那一天。
  天空一如既往的无云,阳光一如既往的刺眼。梁嘉年从地上拾起了姚欢歌的身份证。
  “一月十九号生日。很好的生日日期。”那是梁嘉年跟姚欢歌说的第一句话。姚欢歌后来时不时的在想,梁嘉年很特别,是真的特别,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笑姚欢歌这个俗气名字,也没有看她身份证上的照片,而是称赞她的生日日期。
  后来梁嘉年告诉姚欢歌,一月十九号,是纳兰容若的生日,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的生日。
  只是,梁嘉年不知道,一月十九号,根本不是姚欢歌的生日。那是她父母忘了她真正的生日后胡乱编的。
  姚欢歌以前没过过一次生日。自从遇到梁嘉年后,她决定要过一个生日,和梁嘉年一起过。
  只是,姚欢歌不知道,一月十九号相对于她遇到梁嘉年的七月十九号相差了六个月。而她,也没有机会和梁嘉年一起过。因为梁嘉年会离开。
  姚欢歌从来都不相信自己会爱上别人。因为她没有爱。是的,她一直这样以为。
  她也知道,阳光刺眼的午后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到来而变得黯淡。
  可是,梁嘉年的那一句话让姚欢歌觉得,这世界还是有很多自己想不到的事的。
  比如,梁嘉年这个阳光男人是孤儿。
  比如,梁嘉年这个厨艺精通的男人在每个城市都不会超过三个月。
  比如,梁嘉年这个完全俘获了姚欢歌的心的男人会在第三个月的最后一天走了。毫不犹豫的。
  在亲朋好友骂梁嘉年是负心汉的时候,姚欢歌就想过为他辩驳。
  可是,姚欢歌心里其实是希望梁嘉年是负心汉的。
  可是,梁嘉年那么的完美。无懈可击。
  可是,梁嘉年跟她说过,他不爱她。他只是喜欢她。
  可是,梁嘉年是不羁的。他是一个无拘无束的人。他不属于任何人。他只属于他自己。
  光华流转,留影黯淡。
  姚欢歌想起自己与父母的事了。还有她的弟弟。
  其实姚欢歌小时候,在她的弟弟还没有出生前,她是家里的公主。
  她记得小时候妈妈帮她买的漂亮的粉红色蓬蓬裙。只是后来,放在衣柜里她珍藏的那些裙子衣服,都被仇恨剪了洞,撕扯了伤口。不复存在。
  她记得小时候爸爸帮她买的可爱的各种抱抱熊。只是后来,放在床上的她珍爱的那些抱抱熊,在她弟弟说喜欢后,就不容拒绝的被脱离了她的生命。
  姚欢歌想过和她的弟弟同归于尽。和她的家人同归于尽。可是,她做不到。天生骨子里带有情感的人,她如是。
  姚欢歌记起来小学时,老师教她作文写自己的家人,写爸爸妈妈,可是她一次都没写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写。她是聪明的孩子。一直都是。可是,她宁愿自己不去想象,因为那样一对比,会受伤,心会痛。是的,她很聪明,她不希望自己受伤。可是,这更提醒了她,她是个没有父母疼的孩子。她尝试过每晚重温爸爸妈妈对她的好,可是,曾经拥有有时候比从未拥有更加残忍。
  姚欢歌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白白的皮肤。
  在每个人都称赞她的时候,她的父母总会说,她弟弟更漂亮。
  是的,在七岁那年,她弟弟出生后,在她听到这句话后,她就开始讨厌自己的容貌。
  可是,有人说,谁的容颜,你的三分之一年。
  姚欢歌就开始想,那么,谁是她的三分之一年。
  时间其实过得真的很快,即使是在不平等对待中度过。姚欢歌就在冰冷的生活中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她高一的时候,一向健康的身体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生病。或许是对她的仇恨的惩罚。
  她母亲说,宁愿成绩不要那么好也不要她生病。
  姚欢歌承认,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有了小小的动摇。是不是就像久旱逢甘雨的感觉呢。
  可是,隔天在家休息的时候,她就听到母亲在电话里说她生病用了多少多少钱。
  呵,成绩不好还可以学,但是生病了就要花她的钱了,所以宁愿成绩不好也不要生病,是吗?
  姚欢歌在后来的日子里,都没跟父母说过生病的事。她是要强的,即使没有父母的钱,她还是可以把病治好的,所以,每晚在运动场上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
  姚欢歌有时想,如果不是父母的偏心,她就不会一鼓作气考上北大了,如果不是父母的无情,她就不会有了这么一副健康的身体。那么,是不是应该谢谢父母呢?可是,谢他们什么呢?偏心?无情?还是什么?
  姚欢歌又想起了她的弟弟。那个已经十几岁的少年。
  就像她父母说的,她弟弟是好看的。好看的少年往往不缺女生在身边。他也不例外。
  可是,他总是会穿着她喜欢的白色衬衫,拿着她喜欢的雪糕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殷勤地求她装成他女友去拒绝那些可爱的勇敢的女生。
  女生们看到姚欢歌后往往会止住自己爱慕她弟弟的心。因为欢歌是真的很漂亮,举止大方优雅,对于那些尚处于青春期的女生来说,这些都是致命的优点。
  姚欢歌往往对她弟弟的这个行为感到无奈。可是他说,如果知道姚欢歌的魅力后就会后退的女生,不是真正喜欢他的。只有真正喜欢他的女生才会义无反顾的爱他。无论情敌是多么的有魅力。
  姚欢歌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明显是震惊了。她的弟弟,一直以来她都羡慕的弟弟,原来不仅仅是长得好看,还有一个细腻的心。
  他说,姐,以后你的男朋友一定要带给我看看,我帮你把关。
  他说,姐,以后你吃雪糕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拿好纸巾,因为你老弄到衣服上。
  他说,姐,我也要考上北大,以后和姐在同一座城市生活。
  他说,姐,对不起,你应该很恨我吧,那我还是不来北京好了,免得你看见我心烦。
  姚欢歌大四毕业那年,刚好经济不景气,即使是名校毕业找工作也是非常困难,她记得那时的他才高一,就已经会帮着她在网上发人事广告。
  那时父母帮她在单位找了一份工作,要求她回家。姚欢歌拒绝,遭到了父母的辱骂。她记得,是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跳出来说话,让她幸免于难。
  其实,姚欢歌知道,她没有恨过他。即使是在小的时候。
  其实,少年对她一直都很好。她知道的,即使不是什么都能知道,但是,他的好,她一直记在心里。
  在姚欢歌坐上驶向北京的绿色车前,她把她自己仅剩的那几百块帮他买了一件白色衬衫,把它交到他手上时,姚欢歌很清楚的看到了少年细碎的刘海下面的眼睛如璀璨,明明不是黑夜,却还是那么的耀眼。
  少年接过礼盒时,说,姐,里面是白色衬衫吧,衬衫应该洗过了吧,是用柠檬清香的洗衣液洗的吧,衬衫里面应该还夹有一张纸,或者是一封信。姐,你说,我说的对吗?姐,好好照顾自己,我们都要好好生活。姐,我会想你的。姐。
  姚欢歌记得她那时匆匆就上了火车,就像一个在逃犯人急着逃离警方的追捕一样。她知道,她怕自己流泪,可是,事实总是不如人意,即使是在成功上了火车后,她还是留下了眼泪。
  那个白衣少年就在火车呜呜的声音中,离她渐行渐远。
  原来那么一些事,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事实。那么一些人,早已经是了却于心。其实,所谓的仇恨,只是她自己的作茧自缚吧。
  白色和红色,搭配起来很好看。
  这是梁嘉年曾经说过的。
  可是姚欢歌一直都没有那样子搭配过。
  因为她不喜欢红色。红色会让她想起小的时候那些漂亮的新衣服。
  现在,姚欢歌想去尝试了。
  纵身一跃。
  一身白色的四周开出一朵妖艳的花。是血的颜色。
  她记起梁嘉年走的那天的模样。他说,其实姚欢歌,你也不爱我。
  她记起父母很久很久以前买给她的东西和那些温暖的话语。
  她记起白衣少年那双璀璨的眼眸和他叫的那一声声姐。
  行人的尖叫声和警鸣声越来越小了。挂着摩天轮的蓝蓝的天空也越来越模糊了。
  姚欢歌是想知道白色与红色搭配是否如梁嘉年说的那般好看。
  可是,眼睛如死沉了一般,好无力。
  谁知道我的心。
  谁知道我的爱。
  谁知道我的情。
  谁知道我的苦。
  谁知道我的痛。
  我清楚我的心。
  我清楚我的爱。
  我清楚我的情。
  我清楚我的苦。
  我清楚我的痛。
  在年华走过的同时,我们的生命也很脆弱。
  一如那些让人忍不住称赞的曼陀罗。
  所以,在最后的最后,那些谁知道都变成了我清楚。
  谁知道。
  我清楚。
  何以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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