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小脚老太的幸福人生
夕阳照着这个座落在某市市区的小院,一位神色凝重的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夕阳的余辉照在她的脸上, 也照着她瘦弱的身躯和她那双小脚,给她沟壑纵横的脸涂上了一层红晕,在暮色中,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少女时代。
她,梅花,十八岁那年,家里为她订下了一门亲事,她去男方家看,破破烂烂的几间草屋,屋里的摆设又少又陈旧,可以说是一贫如洗吧!虽然那时她还不知道“女人的婚姻就等于第二次投胎”这种关于婚嫁的宣言。但是,她在看过男方家后,回来告诉父母她不同意这门亲事。在那个“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年代,自然,她的举动惹起了不小的风波:父母责骂她,乡人嘲笑她,媒人怨恨她。可是,她依然执拗的不同意,父母没办法,又无奈又怨愤地退了那门亲事，恨恨地声明以后不再管她的终身大事了:“你有本事,就自己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家!”
得知父母退了那门亲事,她的心中既有如愿以偿的喜悦,也有忐忑不安的隐忧:不知道到底能否嫁一个好一点的人家呢?那时的乡村,都太穷了,而那些家境殷实的人家,又都想攀高枝,找一个胜过自己家的,至少也要与自己家门当户对。所以,她的梦想并不容易实现。无数个夜晚,她都因思虑自已的婚姻而辗转难眠:仔细审视当时的婚嫁形势后,她想:自己虽然秀丽端庄,不过也难以嫁入一个生活优裕的人家。不能嫁给有钱人家,那就退而求其次,即使嫁给一个穷苦人家,但是,那个她要嫁的男人必须要有一技之长,有这样一句古训:“家财万贯,不如薄技在身。”只要他有一技之长,那么,婚后的日子就不会太困窘了!
决心已定,她就开始寻找自己的意中人。通过一番观察,探询和对比,她看上了同村李家的儿子,石头。李家也是一穷二白的小户人家,并且石头长得矮小干瘦,其貌不扬。单看石头那一幅尊容,她内心也有几分不情愿:心想自己若嫁给他,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是,她自己想找的是一个有一技在身的人,而石头,继承了父业:多多少少对医术有点精通啊!那么,若嫁给他,婚后的生活就不会太拮据了!她把自己的心意对父母言明,父母就找人去石头家说亲,不久,她就嫁了过去。
虽然石头家也是贫穷人家,可是,由于他们父子时常给乡邻看病,并因此会得到一点小小的酬劳,因而,比起村里其它人家,他们的日子也还过得下去: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弹指一挥间,十几年这样的日子过去了!
后来,农村合作社时,由于石头是村里一个令人钦敬的医生,她也就跟着沾了光:被任命为生产队里的妇女队长。大小是个官,自然和平头百姓不可同日而语:通常不需要拿着镰刀锄头去身体力行地干活,每天也只是对队里其它女人分配一下劳动任务而已。所以,当其它女人们挥汗如雨地在田地里劳动时,她却可以悠哉游哉地在一边歇息。每当那时,她就觉得自己女儿家时选择一个有一技之长的对象实在是英明之举,要不然,她怎么能免却很多肉体的辛劳呢?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她们辛苦了大半辈子,却没有一男半女,虽然多次寻医问药,却未见成效!她可以选择自己的婚姻,但是,她却不能选择自己可能注定无子无女的命运。几十年过去了,相依为命的石头终于在五十多岁时撒手人寰，撇下她一个孤家寡人,日子颇为清苦。队里把她定为“五保户”,每年会分给她一点赖以糊口的钱粮。这种日子她过了两年,实在不愿意再过下去了:每当队里给她分粮食时,都是极不耐烦很嫌弃的样子,只差没有说出“老不死” 这种难听的话了。平常,人们见了她,也都懒得理她。她觉得日子过得孤单又凄苦。 她不愿再过这种生活了,可是,她已年近六旬,又无儿女可以投奔依靠,该如何走出这种生活的泥潭呢?
她选择了再嫁!她暗地里托亲戚为自已留意。她想要再嫁的消息在村里传出后,引起无数的流言蜚语,思想保守的人们认为她这样是伤风败俗。本来,人们就不大理她,那以后,看她的眼光都成了白眼,愿意同她说话的人更少了!
在一段焦急的等待后,她终于盼来佳音:有一个在市区上班的独身老头儿,有这方面的意思!她很高兴,不久,就嫁了过去。在那里,她深切体会到了城市和乡村的差别:城市的确物质文化生活丰富,而农村生活,却太单调贫苦了。再婚后,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在此时算是达到一生的巅峰:在这个繁华的市区里有自己的房子,有钱可以花,想吃什么穿什么都可以去买；还可以在闲暇时去公园里或大街小巷逛逛玩玩,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提心吊胆地生活,这种日子,才是她梦想中的那种幸福生活!
落日的余辉渐渐黯淡了,天上布满了晚霞,把天空装饰得分外美丽,她这时才从往事的回忆中惊醒:该做晚饭了,老头子也饿了吧?边想边站起身向厨房走去…
后记: 也许她的人生在一些人看来再平常不过:她默默无闻,没有什么传奇经历,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丰功伟绩。但是,与她同一时代同一乡村的女子相比,她这一生,要比她们过得滋润得多。
有知晓者这样评价她:“她真有本事!”其实,她什么本事也没有,她所有的,只是她面对生活,敢于逆流而上,而不是自怨自艾,顺水漂流!如果她一直屈从于命运的安排,她的生活将和那些女子毫无二致!但是,她之所以过着令她们一直艳羡的幸福生活,答案就是:她从不相信上天和他人可以左右她的命运,她的人生,要由她自己来安排,该抗争的要抗争,该逃避的要逃避,她虽然没有显赫的家世和出息的儿女可以令她这一辈子活得更风光,但是,至少,她可以靠自己的努力使自己过上更美好的生活。
红尘中的大多数人都过着听天由命的生活,命运的水流把自己冲向哪里,虽然内心颇有怨言和不满,但最后,却依然在那里忍受了下去,然后就日复一日地过着自己并不是真正想过的生活。有人说:“你不能按自己所想去生活,就要按生活去想。”的确如此!其实这个世界从来没对任何人设限: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愿每一个人,都能在逆境中不屈不挠,在人生的舞台上走到一个更光明更灿烂的境界!
【一位小脚老太的幸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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